它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李牧歌没有回答它。
他只是看着它然后那只虚握的右手缓缓地收紧。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空间碎裂之声响起。
那尊高达百丈的血色魔影那庞大的身躯之上瞬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黑色裂痕！
然后。
“轰——”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
它连同它所在的整片空间都一同轰然破碎！
化作了漫天的虚无。
一念之间。
山河变色。
一位半步大乘的魔道巨擘就这么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地捏死了。
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当那尊血色魔影连同那片空间一同化为虚无之后。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而飞刀镇的废墟之上。
苏清瑶正被李牧歌揽在怀里。
她能清淅地闻到从这个男人身上载来的那股淡淡的如同青草般的清香。
她也能清淅地感觉到这个男人那强壮的胸膛和那有力的心跳。
她的俏脸红得象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的心跳得象擂鼓一般。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在哪。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刚刚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捏死了一位半步大乘大能的……男人。
“可以放手了吗？”
李牧歌那平淡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啊？”
苏清瑶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死死地抱着人家的腰。
她尖叫一声连忙松开手向后跳开那张妖媚的脸上写满了羞窘。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李牧歌没有理会她。
此地不宜久留。
“走。”
他不再尤豫身形一晃便要离开。
“等……等等我！”
苏清瑶连忙叫住了他。
李牧歌回头看着她眼神有些不耐烦。
“你还想干什么？”
“我……”苏清瑶咬着嘴唇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哀求，“我……我无处可去了。”
阴葵派她回不去了。
这诺大的地仙界她一个神魂受损又被无数人觊觎的魔门妖女一个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只有眼前这个强大到让她感到恐惧却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安全的男人。
“跟着我很危险。”李牧歌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我不怕！”苏清瑶的语气异常的坚定，“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去哪里我都不怕！”
李牧歌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赖上自己了。
罢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
就当是带个拖油瓶吧。
反正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也确实不需要再象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了。
“跟紧了。”
他丢下三个字便化作一道青色的遁光冲天而起。
苏清瑶见状大喜过望连忙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紧紧地跟了上去。
……
断龙山脉，武当遗迹。
当李牧歌带着苏清瑶再次回到这里时。
宋青殊已经等侯多时了。
他看到李牧歌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妖媚入骨的女子也是微微一愣。
但他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对着李牧歌拱了拱手。
“李道友。”
“恩。”李牧歌点了点头，“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宋青殊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紫金色的令牌递了过去，
“这是我武当的客卿长老令。家师已经同意了。从今天起您便是我武当的客卿长老。”
李牧歌接过了令牌。
令牌入手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武”字还蕴含着一股浩然正大的太极剑意。
有了这块令牌他以后在地仙界行走就方便多了。
“多谢。”他点了点头将令牌收好。
“李长老客气了。”宋青殊改了称呼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以后我们便是自己人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李牧歌身后正好奇地打量着那块石碑的苏清瑶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我叫苏清瑶。”苏清瑶不等李牧歌开口便自己媚笑着走了上来，“是他的……侍女。”
她故意将“侍女”两个字咬得很重。
宋青殊闻言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来路不正。
身上那股子媚骨天成的魔气绝非正道中人。
不过既然是李牧歌带来的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原来是苏姑娘。”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李牧歌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苏清瑶。
这个妖女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懒得解释直接对宋青殊说道：“宋道长此间事了我也该告辞了。”
他准备就在这武当遗迹之中闭关一段时间。
好好地参悟一下这门新到手的《九阳神功》。
以及那幅更为玄奥的“九霄戮仙剑阵图”。
“李长老且慢。”宋青殊却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
“李长老您此番助我武当寻回神功乃是天大的功劳。”
宋青殊说道，
“家师特意嘱咐让我务必邀请您前往我武当山门太和山做客一番。”
“我武当的藏经阁虽不如一些大势力。但其中也收藏了不少关于上古秘闻的孤本。”
“家师说或许里面有长老您感兴趣的东西。”
武当山门？藏经阁？
李牧歌的心再次动了。
白泽一族的藏书阁虽然浩瀚但其中关于圣人教派的记载却是语焉不详讳莫如深。
而武当作为飞升者创建的门派其传承自成一体与本土的阐、截、佛并无太大的瓜葛。
或许在他们的典籍中能找到一些不一样的记载。
“好。”
李牧歌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
“那便叼扰了。”
太和山位于西牛贺洲的腹地乃是地仙界有名的仙山福地。
此山山势连绵气势磅礴主峰金顶更是高耸入云常年被紫气环绕仙雾缭绕。
山中奇花异草遍地灵禽仙鹤飞舞更有无数的道观宫殿点缀其间。
这里便是武当派的根本重地。
当李牧歌跟着宋青殊来到这里时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好一个仙家气派！
比起百巧岭那小小的山头这里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李长老苏姑娘请。”
宋青殊在前面引路带着两人穿过层层的云海最终落在了一座气势恢宏的紫色大殿之前。
大殿的牌匾之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紫霄宫。
“这里便是我武当的主殿紫霄宫。”宋青殊介绍道，“家师已在殿内等侯多时了。”
李牧歌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大殿。
一入大殿一股清静无为自然而然的道韵便扑面而来。
大殿之内陈设简单古朴。
正中央供奉着一尊神象。
那神象身穿九龙袍手持北方黑皂雕旗脚踏龟蛇二将面容威严正是那传说中的真武荡魔天尊。
而在神象之下一个蒲团之上正盘膝坐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他正是武当派的当代掌门清虚道长。
“弟子宋青殊参见掌门师伯。”宋青殊上前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回来了。”清虚道长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看起来浑浊不堪就象一个普通的凡间老者。
但李牧歌却能清淅地感觉到在那浑浊之下隐藏着一股如同宇宙星空般浩瀚无边的恐怖力量！
大乘后期！
不甚至是大乘期大圆满！
只差一步便可证道成为真正的地仙！
好强的修为！
李牧歌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凛。
这个清虚道长是他来到地仙界之后所见过的修为最高深的人！
“想必这位就是李长老了吧？”清虚道长的目光落在了李牧歌的身上。
他的目光很平和没有丝毫的压迫感。
但李牧歌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对方看个通透。
“散修李牧歌见过清虚道长。”李牧歌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呵呵李长老不必多礼。”清虚道长笑了笑他站起身对着李牧歌竟是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李长老此番助我武当寻回祖师绝学此等大恩贫道代武当上下谢过了。”
他这一个举动让旁边的宋青殊都是一惊。
他没想到自己这位眼高于顶的掌门师伯竟然会对李牧歌如此的礼遇。
“道长客气了。”李牧歌侧身避开了他这一礼，“你我本就是交易。”
“话虽如此但恩就是恩。”清虚道长也不在意他重新坐下目光又落在了李牧歌身后的苏清瑶身上。
“这位姑娘身上魔气缭绕想来便是阴葵派的传人了吧？”
苏清瑶被他一看只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都仿佛被看穿了一般心中没来由地就是一慌。
她连忙躲到了李牧歌的身后。
“道长慧眼。”李牧歌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苏清瑶的身前。
清虚道长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一挥手两个蒲团便出现在了李牧歌和苏清瑶的面前。
“李长老苏姑娘请坐。”
“谢道长。”
两人依言坐下。
“听青阳说李长老对这地仙界的上古秘闻很感兴趣？”清虚道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确实如此。”李牧歌点了点头，“在下此前一直在偏僻之地苦修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
“呵呵无妨。”清虚道长抚了抚自己的长须说道，“我武当的藏经阁就在这紫霄宫的后殿。从今日起藏经阁为李长老全面开放。”
“除了顶层存放我武当历代掌门信物的地方之外其馀八层所有典籍长老皆可随意观看。”
这个条件比之前白泽一族还要优厚！
“多谢道长。”李牧歌再次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
“不必客气。”清虚道长摆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
他看着李牧歌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开口问道：“李长老贫道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道长请讲。”
“贫道观长老道韵纯粹根基扎实乃是玄门正宗之中最为顶尖的传承。”
清虚道长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只是贫道有些好奇长老这一身传承究竟师从何人？”
来了。
李牧歌知道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他邀请自己来武当给自己客卿长老的身份对自己如此礼遇。
为的就是探查自己的……来历。
李牧歌心中念头飞转。
他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必须回答。
而且还必须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副有些追忆又有些茫然的表情。
“不瞒道长。”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在下并无师承。”
“哦？”清虚道长和宋青殊都是一愣。
“在下自有记忆以来便是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孤岛之上。”
“那岛上有一座破败的道观。观中有一尊已经看不清面容的神象。”
“我的功法我的神通都是从那神象之下一块残破的石碑上学来的。”
李牧歌的这番说辞半真半假。
他飞升的地方确实是一座破败的祭坛。
祭坛上也确实有一块刻着“上清道统”的石碑。
他只是将地点换了一下。
“原来如此。”清虚道长听完抚须沉吟似乎是信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李长老也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啊。”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就过界了。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只要知道眼前这个李牧歌对自己武当没有恶意这就够了。
“好了李长老想必你也等不及想去藏经阁看看了。”
清虚道长笑了笑对着宋青阳说道，
“青殊你带李长老和苏姑娘去吧。”
“是掌门师伯。”宋青殊躬身应道。
然后他便带着李牧歌和苏清瑶朝着后殿走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清虚道长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闪过了一丝谁也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上清道统……截教……”
他喃喃自语。
“看来这沉寂了数万年的地仙界真的要……变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