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现在这个情况，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没得选择了，他对着那跪伏的怨魂，郑重地躬身一揖。
“诸位前辈，师长，同门……弟子李牧歌，来晚了。”
他这一拜，倒也拜得心甘情愿，这些英灵值得他的祭拜。
但他这一拜，也代表着他正式接下了这份因果。
随着他这一拜，那庞大的怨魂集合体，身躯颤斗得更加剧烈了。
无数压抑了万古的悲鸣，从它的体内传出，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哭号。
紧接着，那庞大的怨魂之躯，开始缓缓地崩解。
组成它身体的成千上万个半透明人影，开始一个个地脱离出来。
他们身上的黑红色怨气，在李牧歌的青莲道韵的净化下，迅速消散，恢复了清明的模样。
他们有的身着道袍，仙风道骨；有的身披战甲，威武不凡；有的容貌秀美，乃是女仙；有的甚至还保持着本体的模样，是各种灵兽修炼成仙的妖仙。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解脱和欣慰的笑容。
他们对着李牧歌，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们的身影便化作了点点灵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他们被困在此地数万年，唯一的执念，就是等待一个能够传承道统的后人。
如今，他们等到了。
执念已消，他们也终于可以回归天地，获得真正的安息。
李牧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英灵一个个地消散，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截教，有教无类，无论是人，是妖，是精怪，只要心向大道，皆可入门。
这也是为何当年封神之战，阐教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会那般敌视截教。
因为截教的存在，动摇了他们以出身论高低的根基。
“恭送诸位前辈！”
张守拙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着那庞大怨魂的彻底解体，笼罩在整个血月谷上空的怨气和血雾，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
那座由尸骨和法宝堆成的恐怖尸山，也在这股净化之力下，开始缓缓地风化。
那些残破的法宝，化作了最精纯的灵气，回归天地。
那些森森的白骨，化作了尘埃，落叶归根。
不过片刻功夫，那座骇人的尸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
而空地的正中央，一个散发着微光的信道，缓缓浮现。
李牧歌知道，这应该是那些前辈英灵，在消散前，为他指引的道路。
“道长，起来吧。”李牧歌走过去，将还在哭泣的张守拙扶了起来。
“小老爷……老道我……我……”张守拙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
“我明白。”李牧歌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完成前辈们的遗愿。”
张守拙用力地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
“小老爷说的是！重振截教，我等义不容辞！”
他看了一眼那个信道，说道：
“小老爷，这应该是英灵们为我们开启的道路，通往血月谷的最内核之处。白璎璇小姐，还有孙道友他们，应该也都在那里。”
李牧歌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刚才那怨魂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孙破天和白澈他们不可能一点感应都没有。
现在看来，他们被分开，更象是一种保护。
这血月谷，或者说，这些截教英灵，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伤害他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将身为“小老爷”的自己，单独筛选出来。
两人不再尤豫，迈步走进了那个光芒信道。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他们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
这个溶洞，与外面那血腥恐怖的世界截然不同。
穹顶之上，点缀着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石，宛如星辰。
溶洞的地面，铺着一层洁白的玉石，一尘不染。
在溶洞的中央，有一个清澈的水潭，潭水之中，盛开着一朵朵金色的莲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而在水潭的正中央，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上，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绝美少女，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
正是失踪的青丘公主，白璎璇。
在她的身旁，还躺着两个人，一个正是那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孙破天，另一个则是吓得脸色惨白的白澈。他们两个也都双眼紧闭，人事不省。
而在他们三人的头顶上方，一幅画卷，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画卷看起来古朴无华，呈暗金色，上面似乎什么都没有画。
但李牧歌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心神就是一震！
他体内的太乙青莲经，识海中的青莲印记，都开始疯狂地悸动起来！
一股源自青莲本源的渴望，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他想知道，那是什么！
“九霄……戮仙……剑阵图！”张守拙看着那幅画卷，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它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圣人老爷在万仙阵被破后，心有不甘，采集天地间最本源的先天杀戮之气，融合我截教万仙的不灭战意，绘制而成的无上阵图！”
“它并不是法宝，而是法则的凝聚！是我截教阵道的最高体现！”
“传说，得此图者，便可重开万仙大阵，再现我截教辉煌！”
张守拙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
李牧歌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幅悬浮在半空中的古朴画卷给吸引了。
九霄戮仙剑阵图！
虽然他从未见过此物，但当张守拙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心中那股源自青莲本源的悸动，就告诉他，这就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这东西，必须拿到手！
他下意识地就想飞身上前，将其取下。
“小老爷，万万不可！”张守拙却一把拉住了他，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怎么了？”李牧歌不解地看着他。
“您看！”张守拙指着剑阵图周围的空气。
李牧歌凝神望去，这才发现，那画卷看似静静地悬浮着，但它周围一丈范围内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扭曲状态。
一道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密布，不断地生灭。
一股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杀伐之气，从画卷中弥漫开来。
那不是怨气，也不是煞气，而是源自于“杀戮”这一法则本身的恐怖气息。
这股气息，冰冷，无情，霸道，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都彻底毁灭。
李牧歌只是用神识稍微触碰了一下那片局域，就感觉自己的神魂象是被亿万柄无形的小剑狠狠地切割了一下，剧痛无比，连忙收了回来。
他心中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