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心宗。
这是一个在东域屹立了数千年的古老宗门。
其神魂秘术与魅惑之法,更是名震一方。
花弄影。
她是幻心宗花之轩长老最宠爱的嫡亲孙女,是被誉为宗门千年不遇的奇才。
十多年前,她奉命前往沉星湖,试图集成那里的魔道势力,为幻心宗的扩张落下关键一子。
最终,却陨落在了玄龟洞府。
此事掀起过滔天巨浪,但因事发诡异,又牵扯众多势力,幻心宗在寻不到确凿铁证的情况下,只能将这口血气强行咽下。
但他们,从未放弃过追查。
而花之轩,一个为了冲击元婴之境,闭关了数百载的活化石。
他对花弄影这个孙女,几乎是倾注了所有的长辈关爱。
当他破关而出,元婴大成,意气风发之际,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自己最疼爱的晚辈,早已魂断他乡。
那一天,滔天的怒火,几乎将幻心宗的护山大阵都烧得扭曲。
他听不进任何劝阻。
也不在乎什么证据。
他只认一个死理。
花弄影死在沉星湖,而如今,那片水域的主人,叫李牧歌。
这就够了。
他要用沉星湖所有生灵的哀嚎,来祭奠他侄孙女的亡魂!
此刻,一艘极尽奢华的粉色莲花飞舟,正以撕裂天穹之势,朝着沉星-湖的方向破空疾驰。
飞舟之上,花之轩一袭锦袍,面容俊美如妖,看似不过三十岁。
可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翻滚的却不是风流,而是能将神魂都冻成冰渣的怨毒与癫狂。
“牧歌……李牧歌……”
他用舌尖抵着牙齿,一遍遍地碾磨着这个名字。
每念一次,周身逸散的杀气,就让飞舟周围的云海塌陷一分。
“我不管你是谁,也无论你背后站着什么通天人物!”
“你敢动我的弄影,我便要你神魂俱灭,永世沉沦!”
身为元婴老怪,他的神念早已穿透虚空,锁定了沉星湖的模糊方位。
以他这艘“莲华宝舟”的速度,至多十日,他便可君临那片水域。
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动身的那一刻,一张由李牧歌亲手编织的死亡罗网,已在百万里之外,无声张开。
……
青莲岛,主峰之巅。
一间被重重禁制彻底封死的密室之内,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
李牧歌盘膝而坐,神情肃穆。
他的面前,是一座用枯草与朽木搭建的简陋祭坛。
祭坛上,立着一个稻草扎成的一尺高人偶。
人偶胸口,用朱砂写着三个扭曲的血字——花之轩。
人偶的头顶与脚下,各燃着一盏魂灯,灯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幽绿色,飘摇不定,似下一息便会熄灭。
“道主,找到了。”
苏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绝美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
她手中捧着一个玉盒,躬敬递上。
李牧歌接过,打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支凤钗。
凤钗做工精巧,钗头凤羽间,一点早已干涸的血迹,呈现出暗沉的褐色。
“这是……”
“玄龟洞府的战利品之一。”苏芸轻声解释,“当初清点时,我发现这支凤钗上残留着一丝极为精纯的神魂烙印,与幻心宗的功法气息同源,便猜想或许是那花弄影的贴身之物,就单独封存了。”
她当时只是出于谨慎,未曾想,此物竟会在今日,被用在如此诡异的仪式上。
“很好。”
李牧歌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苏芸的细心,为他省去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伸出手指,在在凤钗那点暗褐色的血迹上轻轻一捻。
重瞳灵眼,瞬间开启!
他看到的,不再是血迹,而是贯穿时空,奔涌不息的血脉长河!
“血脉同源,可为道标,足矣。”
李牧歌低语。
“你先出去,接下来七日,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半步。另外,通知王可、李石头,激活第二套方案,所有资源,不计代价!”
“是,道主。”
苏芸躬身退下,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一切。
她心中虽有万千疑云,却选择了最彻底的信任。
密室之内,李牧歌注视着手中的凤钗,眼神冰冷,不见半分怜悯。
他将凤钗置于祭坛之上,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法印。
晦涩、不祥、充满了原始恶意的咒文,从他唇间缓缓流淌而出。
这,正是他巫祝神通中勘破的禁忌之术。
钉头七箭书!
此术阴损至极,无视距离,不伤肉身,专斩神魂,污人道基,败人气运。
一旦功成,传说便是大罗金仙,也要在劫难逃。
当然,以李牧歌金丹期的修为,还远不足以发挥其万一的神威,更不可能凭空咒死一名元婴老怪。
但他要的,本就不是一击必杀!
他要的,是削弱!
是钝刀割肉!
是在敌人最意气风发之时,在他神魂深处,种下一颗名为“毁灭”的种子!
随着咒文的吟诵,那支凤钗竟无火自熔,化作一缕粉红色的烟气,如灵蛇般钻入了草人偶的体内。
嗡——
草人偶猛地一颤,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物。
李牧歌的灵觉瞬间延展,他感觉到,自己与天际尽头某个无比强大的气息之间,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连接了起来。
“成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桃木小弓,以及七支同样材质的短箭。
他将草人偶摆正,对着祭坛,恭躬敬敬,拜了三拜。
这是,第一日。
……
数百万里之外,莲华宝舟上。
花之轩正闭目养神,心头却无端升起一股燥热。
“恩?”
他睁开眼,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到了他这等境界,心湖澄澈,古井无波,这种毫无来由的情绪波动,本不该出现。
“或许是刚出关,元婴尚未彻底圆融?”
他自语一句,并未深究,再次闭目,强行将那丝烦躁镇压下去。
……
第二日,李牧歌再拜。
第三日,第四日……
每日同一时刻,他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
他身上的生机,也随着每一次叩拜,被祭坛抽取一分,脸色由白转灰,如同岩石。
施展此等禁术,消耗的不仅是法力,更是自身的精气神,乃至冥冥之中的气运与寿元。
若非他根基之雄厚远超同阶,神魂之强大堪比元婴,换做任何一个金丹修士,此刻早已被反噬之力吸成了枯骨。
与此同时,花之轩的烦躁,正在失控。
从最初的一丝火星,到后来的燎原之火,再到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象是被浸泡在滚油之中,每一息都是煎熬。
他甚至在驾驭飞舟时,好几次都因为心神恍惚,差点一头撞进空间裂缝。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他终于停下飞舟,脸上青筋暴起。
“有人在阴我!”
这个念头炸开,让他不寒而栗。
元婴神念如海啸般铺开,席卷了方圆百里,每一粒尘埃,每一丝气流,都被他反复探查了上百遍。
一无所获。
他又内视己身,从肉身到神魂,寸寸视图。
同样没有任何外力入侵的痕迹。
“难道是心魔?”
他惊疑不定,可那种神魂被利刃反复刮擦的痛楚,又是如此真实不虚。
这让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与狂怒。
他象一头被困在铁笼中的猛虎,却被看不见的毒虫反复叮咬,空有一身撕天裂地的力量,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啊啊啊!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他疯狂咆哮,元婴期的恐怖威压彻底失控,将高天的云层撕成了一片虚无!
发泄过后,他猩红的眼睛里,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等我到了沉星湖,将那李牧歌挫骨扬灰,再来慢慢炮制你!”
他眼中的疯狂更甚,竟不再理会那神魂的刺痛,再次催动飞舟,以一种自毁般的速度,向着沉星-湖的方向狂飙而去。
他已经彻底忽略了,这股无名之火,正在焚烧他的理智,蒙蔽他的灵觉。
……
第七日。
密室之内,李牧歌的身形已经有些枯槁,但他那双重瞳,却燃烧着最后的,璀灿的光。
他知道,时机已至。
他最后一次,对着祭坛,拜了三拜。
而后,他拿起了那张小小的桃木弓,搭上了一支短箭。
他的动作,极慢,极稳,仿佛托举着一座山岳。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草人偶的左眼。
“钉头七箭,咒魂灭魄。”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律令。
“第一箭,咒你……左目失明!”
他松开了弓弦。
嗖!
桃木短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接化作一道虚无的影子,没入了草人偶的左眼之中!
就在短箭消失的瞬间。
远在百万里之外,正驾驭飞舟疯狂赶路的花之轩,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我的眼睛!”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左眼,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抽搐。
自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股黑色的脓液!
他的整个左眼球,竟在瞬息之间,从内部爆裂,化作了一滩污秽!
一股源自神魂本源的撕裂剧痛,让他这位新晋的元婴老怪,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如同一块陨石,从万丈高空,直直地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