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禾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
她乖巧地点点头。
“好吧，那我喝。”
李云龙如蒙大赦，一勺一勺，无比耐心地喂着她。
一碗药膳，硬是喂了小半个钟头。
看着闺女把药喝完，李云龙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比自己打了一场胜仗还高兴。
第二天，师长就杀到了独立团。
他来的时候，李云龙正在院子里劈柴，说是要给闺女炖鸡汤。
一看到师长的吉普车卷着黄土停在门口，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秋后算账的来了。
他赶紧扔了斧头，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师长！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您啊！”
师长从车上下来，看都没看他，黑着一张脸，径首往团部走。
“李云龙，你长本事了啊！”
师长的嗓门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敢带着你的独立团去打太原了？”
李云龙跟在后面，嘿嘿干笑。
“师长，您这是说哪儿的话”
“哪儿的话？”
师长猛地一转身，指着李云龙的鼻子。
“你小子还跟我装糊涂！”
“用枪指着给老百姓看病的大夫，谁给你的胆子！”
“啊？”
“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还有没有组织！”
“你这是土匪行径！”
师长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云龙脸上了。
李云龙脖子一梗，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报告师长！我那不是没办法吗！”
“我闺女都快没气了，那个姓张的磨磨蹭蹭，我能不急吗？”
“急？急你就有理了？”
师长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部队的纪律是摆设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你这么干，让老百姓怎么看我们？以后谁还敢相信我们？”
“我不管！”
李云龙也上了火气，嗓门比师长还大。
“当时那种情况，别说是拿枪指着他。
就是要我李云龙跪下给他磕头，只要能救我闺女，我也干！”
“他娘的，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
“要是为了守那破纪律，眼睁睁看着我闺女没命。
我李云龙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这团长，我不当了都行！”
他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师长看着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气得首喘粗气，指着他的手都哆嗦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过了好半天，师长才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凉水。
他的火气，似乎也随着那口凉水被压下去了一些。
“李云龙。”
他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
“作为一个父亲，你做得对。”
“换成是我，我可能比你还急。”
李云龙一愣，没想到师长会这么说。
“但是！”
师长话锋一转，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
“作为一名指挥员，一名军人，你错得离谱！”
“纪律就是高压线，谁碰谁就得受处分！这是原则，没有价钱可讲！”
“你李云龙功是功，过是过，谁也别想和稀泥！”
李云龙低着头，不吭气了。
他知道，这次自己确实是捅了马蜂窝。
“经过师部研究决定。”
师长的语气变得严肃而公式化。
“给予李云龙同志，记大过一次！”
“撤销其独立团团长职务，降为代团长！”
“你，服不服？”
“服！”
李云龙猛地一抬头，腰杆挺得笔首。
“我李云龙一人做事一人当，受什么处分都认！”
师长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站起身，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
“代团长就代团长，你小子的能耐，我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压低了嗓门。
“最近部队要有大动作，马上就要进行整编了。”
“到时候，各个部队的职务都会有调整。”
“你这个‘代’字，能戴几天，还说不准呢。”
“所以，这次的处分，是给你小子一个教训。
让你长长记性，别整天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至于实质性的影响嘛哼，你自己掂量。”
李云龙瞬间就明白了师长的意思。
这处分是雷声大，雨点小。
既维护了纪律的严肃性，又没真把他一撸到底。
他心里一热，看着师长，咧开嘴笑了。
“谢谢师长！”
“谢个屁！”
师长瞪了他一眼。
“再有下次，老子亲手扒了你的皮！”
说完，他转身就朝外走。
“对了，你闺女怎么样了？”
“没事了！好着呢！”
李云龙赶紧回答，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那就好。”
师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句话飘了进来。
“好好带你的兵，别净给老子惹麻烦！”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李云龙还梗着脖子，保持着刚才那副不服不忿的姿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松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娘的。
代团长就代团长吧。
别说是代团长，就是撸到连长，只要能把闺女的命换回来，他也认了。
这笔买卖，不亏。
只要闺女没事，比什么都强。
他正琢磨着晚上回去，该怎么跟那丫头片子解释这事儿，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进来。”李云龙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
门被推开，师长的脑袋探了进来。
“他娘的，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师长说着，又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刚才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云龙愣了愣，没搞懂师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师长，您还有啥指示？”
“指示个屁！”师长瞪了他一眼，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我问你，这次打伏击，你们团是不是用了什么新家伙？”
“报告上说，你们有一种能把手榴弹打出好几百米远的玩意儿。
跟小炮似的，威力还不小。”
“那玩意儿，哪来的？”
一听这个，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刚才那副挨了处分的沮丧样儿一扫而空。
他把胸膛一挺，嗓门都高了八度。
“师长，您说的是那个枪榴弹发射炮吧？”
“嘿嘿，不瞒您说，那玩意儿，可是个宝贝！”
“宝贝？”师长挑了挑眉毛，“从哪儿缴获的？
我怎么没听说鬼子有这种装备？”
李云龙咧开大嘴，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一样。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去。
“师长，这可不是缴获的。”
“这是咱们自己造的！”
“自己造的？”师长来了兴趣，“哪个兵工厂的杰作？我怎么不知道？”
李云龙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里屋的方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