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看着女儿那双清澈见底，却又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睛。
心头被戳了一下。
这孩子，是真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
也好。
从今往后，他李云龙的闺女，就该过好日子。
他把那块银元重新塞回李初禾的手里，手掌包着她的小手。
让她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闺女，你拿好咯。”
他的声音粗犷，却刻意放得极柔。
“这个东西，叫‘大洋’，也叫银元。”
“是钱。”
“就是能换吃的，换穿的，换所有东西的玩意儿。”
李云龙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
“你看这肉，两斤多，按市价，得两毛钱。”
“而爹手里这一个大洋，就能换十块钱。”
他指着那块银元，又比划了一下肉摊上的猪肉。
“也就是说，这么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能换差不多十斤最好的五花肉！”
“十斤！”
李初禾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这个冰凉的小圆片。
再抬头看看那一大扇猪肉，小脑袋瓜有点转不过来了。
这么个小玩意儿，能换那么多肉？
这比她脑子里那些什么矿啊，坐标啊，有意思多了！
李云龙看着她那副财迷的小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再看这上面。”
他指着银元上的人像。
“这叫官铸的，上面印着袁大头的脑袋，所以也叫‘袁大头’。”
“官家造的，银子含量足，一个顶一个。”
“还有些是私人偷偷造的，或者别家军阀造的，成色不足，就不值这个价了。”
李云龙半是解释，半是炫耀地说道。
“你爹我用的，当然是最好的！”
李初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摩挲着银元上凹凸不平的花纹和人像。
就在她的指尖划过那冰凉的金属表面时。
一行行陌生的数据，再一次从她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铸造工艺：官方铸造，压力成型，边齿规整。】
【市场估值：当前区域购买力约为十斤猪肉或二十斤精米。】
数据流一闪而过。
李初禾眨了眨眼，瞬间抓住了重点。！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云龙。
“爹！”
“它这么值钱，就是因为它里面，含了好多好多的银子，对不对？”
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哎哟喂！我闺女就是聪明！”
“没错！”
他用力点点头，一脸的赞许。
“就是这个理儿！”
“这世道，什么纸票子都可能变成废纸。
只有这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硬通货！”
“到哪儿都认！”
银子
银子！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李初禾脑海中的一团迷雾。
她想起来了！
就在刚才，就在他们快到汇宁县城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的那堆数据！
李初禾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那块银元，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呼吸都放轻了。
她抬起头，用一种极度天真又好奇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爹，那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有很多很多的银子。
我们自己也能造这个大洋呀？”
这个问题，让旁边的屠户都听得一乐。
多天真的小姑娘。
李云龙却没笑，他反而认真地看了李初禾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惊奇。
这丫头的脑回路，怎么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他蹲下身，跟女儿平视。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
“只要你有银子，有模具，就能敲出大洋来。”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
“不过，私自造币，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被官府抓到了，脑袋立马就得搬家。”
说到这，他自己又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当然了，现在这世道乱得很，到处都在打仗。
好些个有兵有枪的土皇帝，自己就在偷偷造大洋呢！”
“官府？哼，他们自己都管不过来！”
轰！
李云龙的这番话，彻底点燃了李初禾脑子里的那座火山！
可以！
真的可以！
只要有银子，有枪杆子，就能自己造钱！
也就是说，她脑子里那个静元县的露天银矿。
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露天矿！
埋藏浅，易于开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用复杂的设备，不用高深的技术。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拿着最原始的工具，就能把那些银矿石给挖出来！
一万两千吨的银矿储量！
就算有提炼损耗，能提出几千吨的纯银，那能造多少块袁大头？
一亿块？
十亿块？
李初禾的数学不太好，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她根本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发了！
这波真的要起飞了！
李初禾的小脸蛋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小手死死攥着那块银元，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李云龙。
掉头首奔那个叫静元县的地方去挖矿！
不行！
要冷静！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把心头那股火热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这个消息太大了。
大到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根本承受不住。
她不能就这么咋咋呼呼地说出来。
不然，别人不把她当成妖怪，也得把她当成说胡话的疯子。
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一个合情合理的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爹。
对，得从长计议！
李初禾眼里的火热慢慢褪去，重新被一层天真无邪所覆盖。
她抬起头，把那块银元宝贝似的递还给李云龙。
“爹，这个太贵重了，我拿着怕丢了。”
李云龙看着女儿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没再说什么，收回了银元，然后从兜里又摸出几张毛票和一些铜板，递给屠户。
“老王，你先数数，剩下的先记我账上，回头让警卫给你送过来。”
“哎，好嘞！军团长您说啥就是啥！”
屠户麻利地接过钱，手脚飞快地把肉和骨头都包好，用草绳捆得结结实实。
李云龙一手拎着肉，一手牵着李初禾，转身往回走。
“走，闺女，爹给你炖肉吃去！”
“好！”
李初禾脆生生地应着，小步跟在李云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