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盟总坛深处,隔绝万法的密室内。
金九曜盘坐于虚空玉台之上,周遭悬浮着无数流光溢彩的灵物残骸。空间属性的‘补天截灵丹’已化为虚无,鬼工脑髓玉那幽暗的玉髓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灵性,万象须弥参那蕴含空间道韵的根须也彻底枯萎。
所有逆天夺造化的精华,尽数汇聚于密室中央,那悬浮在一团氤氲之气中的灵胎内!
灵胎此刻已非胚胎之形,它静静悬浮,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淡银色光泽,仿佛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空间道韵凝聚而成的人形结晶。
体表流淌着细微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空间涟漪,每一次呼吸般的律动,都引动着密室中稀薄的灵炁自发地向其汇聚、融入,更隐隐与冥冥中无处不在的空间道韵产生着深层次的共鸣。
“成了…终于成了!”金九曜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遏制的狂喜与贪婪!
他死死盯着这具完美无瑕的躯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斗:“须弥藏空体,天生契合空间道韵…即便不修炼,亦能缓慢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空间道韵…假以时日,水到渠成,必成大乘!”
大乘!神洲修仙界真正的顶点!触摸仙道的门坎!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终其一生遥不可及的境界!如今,这具完美的躯壳,这通天的大道坦途,就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唾手可得!
什么仙族圣地?什么虚空商会?在大乘伟力面前,皆是浮云!
金九曜的心脏狂跳,血液仿佛在燃烧。他谋划千年,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动用道盟底蕴搜刮,忍受那元胎孕育时抽髓吸魂般的痛苦,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此身…合该为我金九曜所有!”他低吼一声,眼中再无丝毫尤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嗡!金九曜眉心祖窍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强大神魂波动的金色虚影,正是金九曜苦修数千载、已达渡劫期的元神真灵…瞬间离体而出!
元神离体的刹那,他原本那具作为道盟商会会长像征的肉身,如同失去了神魂的木偶,迅速失去了所有光泽与生机,皮肤肉眼可见地干瘪、灰败下去,转瞬间化为一具形容枯槁、布满褶皱的干尸,颓然瘫倒在玉台之上。
为了这具‘须弥藏空体’,他毫不尤豫地舍弃了伴随自己数千年的旧躯壳,断绝了所有退路!
金色元神化作一道璀灿流光,带着金九曜所有的意志、记忆、修为烙印,带着他对大乘之境的无限渴望,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具散发着诱人空间波动的淡银色灵体!
“融!”金九曜的元神发出一道无声尖啸,猛地撞入‘须弥藏空体’的眉心!
初时,顺利得超乎想象!
那具灵体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容器,没有产生丝毫排斥,淡银色的空间脉络如同最温顺的河流,主动缠绕上来,包裹住金色的元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金九曜的每一个念头,仿佛久旱逢甘霖,又似游子归故乡,他能清淅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内蕴含的浩瀚潜力,那自发吞吐空间道韵的玄妙能力,那近乎无穷无尽的承载上限…
美妙!太美妙了!他甚至已经开始畅想,待彻底融合掌控这具身体后,如何引动天地空间之力,一步跨越无尽虚空,如何挥手间开辟洞天秘境,如何…
然而,就在他的元神真灵如同水银泻地般,即将彻底渗透、掌控这具‘须弥藏空体’的每一个角落,完成这终极夺舍的最后一步,意志即将与这具完美躯壳的内核烙印彻底合一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原本温顺流淌、包裹着他元神的淡银色空间脉络,毫无征兆地…凝固了!
不,不是凝固!是瞬间变得冰冷、坚硬,如同亿万根淬炼了万载的寒冰神针!
一股无法形容其浩瀚、其冰冷、其漠然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自这具‘须弥藏空体’的最内核、那原本应该由他金九曜意志烙印取代的位置,轰然爆发!
这股意志,太上无情!
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轻篾,只有一种俯瞰蝼蚁、执行既定规则的绝对冰冷!他出现的瞬间,金九曜那正在畅想大乘伟力的狂喜念头,如同被投入万载的冰窟,瞬间冻结、僵硬!
“什…什么东西?!”金九曜的元神发出惊恐到扭曲的尖啸,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狂喜!他想反抗,想调动自己渡劫期的磅礴神魂之力挣扎!他想逃离,想立刻舍弃这具刚刚还让他无比渴望的躯壳!
然而,迟了!
在那太上无情的意志面前,他渡劫期的神魂之力,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他所有的挣扎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层次绝对碾压的力量,瞬间碾碎、冻结!
那意志甚至不屑于与他交流,不屑于宣告什么。
他只是如同执行天道律令般,冷漠地、精准地锁定了金九曜元神真灵的最内核烙印,那承载着他所有意识、记忆、存在本质的一点本源真灵!
然后,轻轻一抹,如同拂去一粒微尘,如同擦掉一滴水珠。
没有惊天动地的炸响,没有神魂撕裂的剧痛。
金九曜只觉得自己的“存在”,自己数千年修行积攒的一切智慧、记忆、情感、野心、恐惧…所有构成“金九曜”这个个体的东西,在刹那间,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彻底地、干净地…抹除了,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他那璀灿的金色元神虚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在淡银色的空间脉络包裹中,无声无息地溃散、消融。
随后,金色的元神虚影化作最纯粹、最本源、不含任何个人烙印的魂力流质,被那冰冷的意志引导着,迅速融入‘须弥藏空体’的四肢百骸,成为滋养这具完美躯壳的第一份养料。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具悬浮的‘须弥藏空体’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深处,不再是金九曜的狂喜与贪婪,也不再是初生时的懵懂纯净,而是一片深邃到极致的、仿佛容纳了无尽虚空却又冰冷到冻结万物的银灰色。
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有绝对的漠然与一种超脱此界规则的、非人的神性。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淡银色的手指修长完美,轻轻活动了一下,指尖划过之处,空间无声地荡漾开细微的涟漪,仿佛这片天地间的空间道韵,在它面前变得格外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