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翳没有理会,径直朝着星穹殿方向走去,沿途所见尽是回到祖地的族人,曾经雕梁画栋的楼阁如今已经住满,好几名年幼的弟子蜷缩在临时搭建的坊市院落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站住!”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南宫仙族族长南宫云海带着六道身影拦在石阶尽头,这位族长此刻双目赤红,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愤怒。
“你还敢回来?”南宫云海口中历喝,手中星杖直指南宫云翳眉心,“勾结魔族的叛徒!”
南宫云翳停下脚步,灰白的眼眸微微闪动,在他面前,除了怒发冲冠的族长外,还站着南宫仙族六大主脉的掌权者。
左侧三人。
南宫云缈一袭素白麻衣,这位掌管族内刑罚的长老面容枯槁,手中捧着一本泛着血光的《罪典》;
南宫云霁背负九节钢鞭,粗壮的手臂上缠着封魔锁链;
南宫云镇拄着青铜古剑,独眼中跳动着审视的冷光。
右侧也是三人。
南宫云殛指尖萦绕着推衍用的银沙,眉心一道竖纹不时闪过幽光;
南宫云涯双手笼在袖中,腰间悬挂的七枚铜钱无风自动;
南宫云烛掌托一盏青灯,灯焰映照下,他的影子竟有三重。
“诸位…”南宫云翳刚开口,就被南宫云海厉声打断。
“住口!”星杖重重顿地,九十九根星柱同时震颤,“你可知,因你一人之过,我南宫仙族死了多少子弟?三日前南宫仙城传来消息,光是确认陨落的元婴执事、化神长老就达十七人!”
闻言,南宫云翳袖中的手微微颤斗,。
“云海族兄且息怒。”南宫云缈轻抚《罪典》,书页无风自动,“总该让云翳族弟解释清楚。”说完,他转向南宫云翳,声音突然变得锐利:“道盟传讯说你私通魔族,可是实情?”
六双眼睛如利剑般刺来,南宫云翳感到左耳伤口传来钻心刺痛,魔渊令在袖中微微发烫。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怎么说?难道告诉族人他确实与魔族做了交易?
“你心虚了?!”南宫云霁猛地扯下臂上锁链甩开,在空中炸出音爆,“按族规,叛族者当受万刃穿心之刑!”
“且慢。”南宫云殛突然抬手,银沙在空中组成星图,“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劲。”话音落下,银沙突然变成黑色,簌簌掉落在地。
南宫云烛的青灯骤然暴涨,三重影子同时指向南宫云翳:“有魔气!”
“轰!”六道渡劫气息同时爆发,南宫云翳被逼得连退三步,后背撞在附近的玉柱上,他看见南宫云海眼中的震惊转为暴怒,星杖顶端已经开始凝聚星光。
“果然是你!”南宫云海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扭曲,“那些留影符里的画面,居然都是真的!你竟敢拿族人当交易筹码!”
“我没有!”南宫云翳终于忍不住众人的目光,嘶吼出声,官袍袖口被攥出裂痕,“那些证据都是王…”
“还敢狡辩!”南宫云镇突然拔剑,青铜剑锋抵住他的咽喉,“三日前有探子亲眼看见你从一座魔窟中出来!你作何解释?”
冷汗顺着南宫云翳的鬓角滑落,剑锋上的寒意让他清醒了几分,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魔渊令在他袖中颤动,仿佛在警告。
“我…我是去查探魔族动向。”他强压住左耳伤口的灼痛,“道盟派我…”
“荒谬!”南宫云霁一鞭抽在他脚边,青玉石地面顿时裂开丈馀深的沟壑,“太虚子亲口否认派过任何任务!”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南宫云翳感到六道神念牢牢锁住自己,只要稍有异动,倾刻间就会遭到雷霆打击。
就在此刻,他的馀光瞥见星穹殿外已经聚集了数百族人,那些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失望。
遥想当年,南宫仙族本在南赡神洲修仙界立族,一场仙魔大战下来,无数族人战死,剩馀族人才逃到了东南神洲修仙界生存下来,几万年过去,南宫仙族好不容易恢复到了圣地级势力的程度,没想到又被人发现与魔族勾结。
“诸位。”南宫云涯突然开口,铜钱在他腰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妨先将他关入祖祠,待明日请出‘问心镜’,一切自见分晓。”
这个提议让众人神色微变,问心镜是南宫仙族镇族之宝,一旦照映,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南宫云翳心跳骤然加速,绝不能让问心镜照出魔渊令的存在!
“不行!”他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急忙补充:“我是说…问心镜每次针对合体期以上的修士使用,都要消耗族运…”
南宫云烛的三重影子突然融合,青灯光芒大盛:“你在害怕什么?”
气氛再次凝固,南宫云翳感到袖中的魔渊令越来越烫,几乎要灼穿皮肉,他忽然注意到南宫云缈的《罪典》翻到了某一页,上面赫然画着魔族献祭的图案。
“够了。”南宫云海终于做出决断,星杖重重一顿,眼中闪过痛色,“先将这云翳关入祖祠地牢,若明日问心镜照出他确实勾结魔族,按族规,诛灭血脉!”
话音落下,两名执法弟子上前,用特制的‘封元锁’扣住南宫云翳手腕,当锁链闭合的瞬间,他体内道元顿时凝滞,连神念都被禁锢在识海内。
当南宫云翳被押解着穿过人群时,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唾骂声,有妇人朝他扔来腐烂的灵果,汁液溅在脸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虽然她仅仅金丹期…
“畜生!我儿子才筑基期,就被那些疯子…”
“亏小雨那丫头天天念叨云翳老祖…”
“早该把他逐出族谱!”
……
最刺痛的是路过一座阁楼时,通过窗棂,他看见南宫小雨蜷缩在角落里,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南宫小雨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突然‘哇’地哭出声,拼命往母亲怀里钻。
“别看!小雨不要看他!”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猛地关上窗户……
地牢在祖祠下方百丈处,四壁刻满镇压符文,当沉重的玄铁门在身后关闭,南宫云翳终于瘫坐在潮湿的草垫上。
黑暗中,只有手腕上的封元锁泛着微弱的蓝光。
“呵呵…”他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在石室里回荡,渐渐变成哽咽,右手颤斗着探入袖中,摸到那枚滚烫的魔渊令。
令牌上的魔首双眼红光一闪,老者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真是狼狈啊,未来的无相魔主。”
“闭嘴!”南宫云翳在识海中怒吼,“这就是你说的力量?我现在连个普通弟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