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国面色如常，拉着小妹王霜的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中院。
此时中院已经聚了不少人，闹哄哄的，他们兄妹俩的到来并没引起多少注意。
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贾家门口那几位管事大爷和哭天抢地的贾家人身上。
贾家门口，易中海、刘海忠、阎埠贵这三位大爷，正和哭得几乎脱力的贾张氏、以及眼圈红肿的秦淮茹低声商议着什么。
几人凑在一块儿说了好一阵子，似乎终于商量出了个眉目。
很快，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院子中央那块空地上，提高了嗓门：“各位街坊邻居！大家互相传个话，马上啊，咱们开个全院大会！”
开大会？
一听这话，围在中院的街坊们脸上神色各异，有好奇的，有预料之中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动作却都不慢，立刻互相招呼着，前后院跑动起来，通知那些还没出来的住户。
王卫国冷眼瞧着这番动静，又瞥了一眼贾家那口显眼的黑棺材，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就迫不及待要开全院大会了？阵仗弄得还真不小。
他根本不用费心去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大会百分百是为了贾东旭的死开的。
再结合易中海那点算计和贾张氏一贯的做派，王卫国甚至能把这次大会的主要内容猜个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捐款那点事儿。
心里这么想着，王卫国脸上却没什么波澜。
他低头对妹妹说：“小霜，去，回屋把咱家那个小马扎搬过来。”
既然要开大会，肯定不是三两分钟能完事的，有个马扎坐着，总比干站着强。
……
院里办事效率倒是不低。
一来今天是休息日，大伙儿基本都在家；二来这年头娱乐活动匮乏，开全院大会对不少街坊来说，甚至算是个能聚在一块儿说道说道的“集体活动”。
所以没多大功夫，接到通知的住户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中院，各自找地方站着或蹲着，人声渐渐鼎沸起来。
王霜屁颠屁颠地从后院跑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家里用的长条马扎，小脸上带着点兴奋，正准备美滋滋地挨着哥哥坐下，好好看这场“热闹”。
没想到王卫国却伸手，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哎哎哎？哥，你干嘛呀？”王霜悬在空中，蹬着小短腿，一脸不解。
王卫国没松手，只是用下巴朝后院家的方向指了指：“这是大人开会，小孩子别在这儿凑热闹，听话，回屋里待着去。”
一听这话，王霜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嘴也撅了起来，试图挣扎：“哥！我不小了！你就让我……”
“要是听话，”王卫国打断她，抛出了准备好的条件，“下次哥给你买个糖人。”
“真的？！”王霜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象两颗小星星。
“哥还能骗你？”
“那好！我这就回去！”
糖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王霜立刻把看热闹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没有半点不情愿。
对她来说，开大会后面都是大人们说着听不懂的话，枯燥得很，能用这个换个甜滋滋的糖人，简直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看着妹妹欢快跑回后院的背影，王卫国这才收回目光，独自在马扎上坐下。
他之所以支开妹妹，是因为他预感到，待会儿大会上，那三位大爷为了达到目的，难保不会使出些什么招数，有小孩子在场，他反而不好发挥。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马扎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边街坊们关于贾家事情的低声议论和猜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人差不多到齐了。
易中海打头，刘海忠和阎埠贵紧随其后，三位管事大爷从中院那张磨得光滑的石凳旁站起身，走到了院子中央。
易中海往前迈了一步，环视了一圈已经坐得、站得满满当当的街坊四邻，沉声开口：
“各位老少爷们，静一静！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块儿，开这个全院大会，事情呢，大家伙儿估计也知道了。主要就是围绕着贾家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帮衬着渡过这个难关。”
“大家也都知道了，东旭昨天晚上，因为出了意外，人已经没了，现在贾家这孤儿弱母的，生活上的困难很大啊！”
“因此，经过我们几位管事大爷和贾张氏他们一块商量后，现在一致提议，希望咱们街坊邻里一块，筹些钱，帮助贾家度过这个难关……”
说到这里，易中海顿了顿，他扫了一圈座下众人的一些神色，这才继续道：“当然，这捐款也不仅仅是可以帮助到贾家，我也会把这次的捐款行动汇报街道办，到时候不管是组织嘉奖，又或者是评优评先，咱们院都不会丢了面子！”
易中海这番话说得是相当漂亮，滴水不漏。
明明是他自个儿牵头想给贾家捐钱，却硬生生拔高到了“集体荣誉”、“先进大院”的层面，仿佛谁要是不支持，就是在拖整个院儿的后腿，破坏了集体的团结和名誉。
王卫国在底下听着，不由轻笑一声。
在“道德绑架”这门学问上，易中海的造诣确实深不可测。他留意到，随着易中海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完，院里不少住户的脸上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甚至有些被鼓舞的表情。
显然是被这套说辞给唬住了，或者说，这个年代的人，普遍就吃这一套。
易中海的号召力，加之这番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话术，在这个讲究集体、重视名誉的年月，的确能笼络到不少人心。
易中海话音刚落，二大爷刘海中就挺着肚子，适时地站了出来，接过话头。
他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摆出平日里模仿领导的派头：
“咳咳，老易这话呢，说得在理，非常有水平！我认为啊，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邻里互助，更是一次体现我们大院团结精神的集体活动！大家作为院里的一分子，要有集体荣誉感，可不能置身事外，要积极响应，多多支持，多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