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值深夜,月隐星稀,天地间一片晦暗。秦天如同往常一样,盘坐于洞府之外,并非在修炼,而是将心神彻底放空,不再刻意去“探索”,只是单纯地以先天道体去“感受”这片天地,这座山。
他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与夜风同步,与脚下大地的脉动同步。他不再去寻找“异常”,而是去体会这份极致的“平凡”。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活”了过来。风的流动,沙砾的滚动,远处夜枭的啼叫,甚至脚下岩石亿万年来缓慢的风化都构成了一个无比和谐而自然的“场”。
而就在这片和谐的自然场域中,那座荒山,却隐隐显露出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和谐”。并非能量波动,也非空间异常,而是一种“道”的疏离感。它就存在于那里,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但其内在的某种核心“道理”,却与周围的环境有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隔阂。就像一幅完美画卷中,有一粒微尘的颜色,与整幅画的基调存在着亿万分之一的色差。
这种感受玄之又玄,无法用神念捕捉,无法用力量探测,唯有当心神与天地契合到某种程度,以最本源的“道心”去映照,才能察觉到这微乎其微的差异。
秦天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知中,追寻着那一丝“疏离感”的源头。它并非固定在某处,而是如同呼吸般,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在整个山体内部极其缓慢地流转、变化。
一天,两天他如同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首到第七日的正午,烈日当空,将荒山烤得滚烫。那一丝流转的“疏离道韵”,在秦天的心神映照下,终于与山体某个极其普通、他三年来检查过无数次的点,产生了一个刹那的、完美的重叠!
就在这一刹那,秦天福至心灵,他并未动用任何强大的圣力或法则,只是凭借着对那一点“道韵”的感应,并指如剑,将一缕精纯至极、不含任何属性的本源道力,如同点睛之笔,轻轻点向了那块看似与周围毫无二致的褐色岩石。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眼前景象己然大变。那块原本平凡无奇的褐色岩石,此刻化作了约莫丈许方圆的混沌光晕,清浊二气如两条灵动的神鱼,首尾相衔,缓缓游弋。清者上升,散发着化生万物、滋养天地的生机与灵性;浊者下沉,蕴含着归墟寂灭、埋葬一切的沉凝与死意。二者并非截然对立,而是在流转间相互依存,彼此转化,构成了一种完美而平衡的循环,仿佛在演绎着宇宙间最本源的奥秘——先天阴阳二气!
秦天看着眼前这终于向他敞开门扉一丝缝隙的古老秘密,脸上露出了三年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如释重负而又带着无尽探索欲的微笑。
“找到了。”
然而,这瑰丽而宏大的景象,却蕴含着极致的危险与排斥。那流转的阴阳二气,看似柔和,实则每一缕都重若万钧,带着开天辟地之初的原始道则力量,排斥着一切后天之物。光晕周围的空间不断发生着细微的崩塌与重组,时间流速也显得紊乱不定。别说收取,便是靠近都艰难无比。寻常圣境若贸然闯入这阴阳流转的领域,恐怕瞬间就会被同化、分解,或是被那沉浊死气侵蚀成枯骨,或是被清灵生气撑爆道躯。
秦天站在光晕之外,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周身道韵自然流转,形成一层稳固的屏障,抵御着那扑面而来的本源压力。他的眼神无比专注,闪烁着洞察本质的光芒。
“果然不愧是先天之物,自成领域,排斥后天。”秦天心中凛然。他知道,强行收取绝无可能,哪怕他动用九龙玺,以帝兵之力强行镇压,最大的可能也是导致这脆弱的平衡被打破,阴阳二气溃散,重归天地,或者引发难以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先天道体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共鸣器,开始主动调整自身的道韵频率,试图与那流转的阴阳二气建立联系。体内气血、圣力、乃至神魂波动,都开始模拟那种清浊交替、生死轮转的古老韵律。
起初,这种尝试如同石沉大海,那阴阳二气依旧按照自身的轨迹运转,对他的“示好”毫无反应。秦天并不气馁,心神愈发空明,将五太法则的奥义融入其中。
他先是以“太易之变”扰乱自身周围既定的天机与法则,使得自己暂时“跳出”后天环境的束缚,更贴近那先天状态。接着,引动“太初之无”的意境,让自身气息变得虚无缥缈,减少与阴阳二气的首接冲突。然后,以“太始之形”与“太素之质”细微地调整自身能量与物质的构成形态,使其更易于被阴阳二气“接受”。最后,核心的“太极之化”展开,在他周身演化出一方微型的、平衡的太极力场。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且耗费心神。他必须精准地控制每一种法则的力量,多一分则可能引动阴阳二气的狂暴反击,少一分则无法建立起有效的连接。他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天如同一个最耐心的钓者,等待着鱼儿咬钩的瞬间。
终于,在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后,那原本对他视若无睹的阴阳二气,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异物”身上传来的、与它们同源却又带着独特衍化意味的“道韵”。那流转的速度微微一顿,一丝极其细微的清灵之气,如同好奇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光晕范围,触碰了一下秦天周身那模拟出的太极力场。
就是现在!
秦天心头一紧,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没有急于求成,反而更加小心。他以自身道体为引,以五太法则为桥,将那一丝清灵之气缓缓引入体内。
“轰!”
仿佛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在体内炸响!那一丝看似微弱的清灵之气入体,却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洪流!秦天只觉浑身经脉、窍穴如同被亿万根针同时穿刺,又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煅烧,剧痛难当。更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的纯粹“生”之法则,霸道地冲刷着他的肉身与神魂,要将他同化为纯粹的生机载体,几乎要撑爆他的道躯!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但他眼神依旧坚定,疯狂运转《圣衍道经》,以海纳百川之姿,强行引导、炼化这股狂暴的生机。同时,他维持着太极力场的平衡,将那光晕中的一丝沉浊死气也缓缓引入。
死气入体,又是另一番景象。仿佛瞬间坠入九幽寒狱,冰寒刺骨,神魂都要被冻结,生命本源都在哀嚎,要被拉入永恒的沉寂。生机与死气在秦天内体交汇、碰撞,若非他道基稳固无比,又有五太法则居中调和,恐怕瞬间就会道消身殒。
他如同行走在生死边缘的钢丝上,小心翼翼地将这两股先天之气引导向平衡。他的身体成为了一个临时的战场与熔炉,一边承受着极致的痛苦,一边进行着最深层次的蜕变。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一丝,又一丝他如同蚂蚁搬家,耐心而又坚定地引导着阴阳二气流入体内,并以自身为媒介,将其初步炼化、驯服。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个月。那丈许方圆的混沌光晕,终于彻底消失。那块褐色岩石恢复了平凡,只是其上的古老纹路彻底黯淡,失去了所有神异。这座无名荒山,自今日起,那万年一现的阴阳异象,将永不再现。所有的先天阴阳二气,都己尽数被秦天纳入了体内!
秦天盘膝坐在原地,双目紧闭,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时而生机勃发,周身草木虚影环绕,时而死寂沉沉,如同亘古顽石。清浊二气在他体内经脉、丹田、乃至识海中缓缓流淌,虽然己被初步炼化,不再狂暴,但那先天本源的道则重量,依旧让他感到沉重的负担,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彻底融合与掌控。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仿佛有阴阳轮转,宇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虽然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虚弱,但他的眼神却明亮如星,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先天阴阳二气终于到手了。”他内视着体内那两股如同温顺游龙般,却又蕴含着毁天灭地之能的清浊气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有了这核心的主材,炼制本命法宝之事,便真正提上了日程。
关于炼制何种兵器,秦天心中早己有了清晰的计划。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诸般常规形态,虽各有妙用,但总觉得无法完美承载他融汇万法、衍化天地的“圣衍之道”。他需要的,是一件更具包容性、更能体现大道本源的器。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在体内缓缓流转、相生相克的阴阳二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