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疆那片被信仰之毒侵蚀的苦寒之地,秦天并未立刻西行。西漠佛国,水太深。三大佛寺传承数十万年,香火鼎盛,信仰体系自成一体,且极度排外。冒然前往,恐会引来不可测的风险。
他的目光投向了中州腹地,那片最为古老和繁华的核心区域——大夏皇朝。
大夏,中州五大皇朝之首,立国超过十万载,历经风雨而从未真正衰败,其底蕴之深厚,远超常人想象。秦天推测,这等古老的皇朝,其皇室秘库之中,定然记载着无数被时光掩埋的秘辛,或许就有关于天地桎梏、关于长生、乃至关于信仰之力的记载。
数日后,秦天的身影出现在大夏都城——洛邑。
饶是秦天见惯了咸阳的雄浑,当真正站在洛邑那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前时,心中仍不禁生出一丝赞叹。
巨门之上铭刻着日月星辰、山川社稷的古老图案,流淌着岁月与历史的气息。随着人流走过城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度数百丈的恢弘神道笔首向前,消失在远方云雾缭绕的宫阙群中。神道两侧,是近百尊高达百丈的星官石像,以某种玄奥的阵列肃穆林立,它们身披甲骨,手持巨兵,面目威严,仿佛一支沉默的天兵仪仗,守护着这座亘古皇城。脚下铺就的青冥玉温润生光,隐隐有灵雾升腾。秦天探查之下,心中也是震撼不己,这些石像,内蕴磅礴恢弘的阵纹,而且隐隐连成一体,在大夏龙脉无数年的滋养下,蕴含的力量更是恐怖。一旦被人催动阵法,单个石像就能发挥出法相境的实力,若是全部石像组成阵法全力催动,能发挥出堪比圣境的实力。最重要的是,这些石像不是生灵,不受天地桎梏影响,只要大夏龙脉不断,且没有被一次性摧毁,就能不断以全盛时期圣人的实力不断战斗。在当下这个时代,大夏绝对是最不可惹的势力之一。
洛邑的龙气与灵气混合在一起,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吸入一口都觉神清气爽,法力微涨。寻常百姓在此长居,恐怕都能无病无灾,延年益寿。远处,九条完全由精纯灵气汇聚而成的河流,如同玉带般环绕着那片金光万道、气势磅礴的宫殿群。一座高耸入云、仿佛连接天地的巨塔——社稷通天塔,巍然矗立在皇城中央,塔身周围,九条威严的五爪金龙虚影盘旋飞舞,发出低沉的龙吟,震慑寰宇。
整座城市,每一块砖石,每一尊雕像,都透着一股沉淀了数十万年的厚重与无上威严,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秦天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访客,漫步在洛邑街头,耳中听着往来行人的议论。
谈论最多的,自然是那位名动中洲的“大夏龙雀”——十三公主夏青幽。
“听说了吗?十三公主闭关己半年,据说此次出关,必能突破破碎境!”
“二十八岁的破碎境啊这可是旷古烁今的成就!比我大夏开国老祖当年还要惊艳!”
“是啊,‘龙雀’体魄,万年不遇,乃是与始祖同样的体魄!十三公主必是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
其他皇朝和宗门那些所谓的天才,在十三公主面前,怕是都要黯然失色喽。”
言语之中,充满了自豪与期待。
秦天面色平静,心中却微动。二十八岁冲击破碎境,这等天赋确实恐怖,丝毫不逊于傲战等人。这天下,果然进入了天才井喷的时代。
他原本打算以秦武安君的身份正式拜访,但稍加权衡便打消了此念。五大皇朝关系微妙,表面和气,暗里竞争。自己身份敏感,正式拜访固然会受到高规格接待,但想接触核心机密绝无可能,反而会处处受制,行动不便。
上次大唐境内的天衍秘境开启,大夏皇朝也没有派人前往,因此秦天也不认识大夏的年轻一代,不然还能有个熟人交流一番。
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合适且不引人注目的切入点。
然而在洛邑盘桓两日,秦天并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大夏皇室规矩森严,戒备森严,想要无声无息地接触核心人物难如登天。
这日,秦天正在一条繁华的坊市内信步而行,目光扫过两旁琳琅满目的修真物品,耳中忽然传入一阵略显张扬的谈笑声。
“嘿!跟你们说,上次跟傲战那家伙在琉璃郡‘醉仙楼’,好家伙,那儿的仙子啧啧,真是绝了!”
“还有那次在浪沧州,有个不开眼的纨绔想抢我们看上的蛟珠,被傲战一拳连人带船都给捶进了海里,哈哈,痛快!听说那家伙去年在大秦,还得了个年轻大比的第一。傲兄的经历真是精彩!可惜姐姐不让我出大夏!不然我就跟着他走遍五域了。”
秦天脚步微微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贵锦袍、腰佩灵玉、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同伴吹嘘。他修为还行,达到宗师初期,根基浑厚,眉宇间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但眼神清澈,笑容爽朗,看起来心思并不深沉,像个被保护得很好的世家子弟。
本来秦天并未在意,这种夸夸其谈的年轻人哪里都有。但“傲战”这个名字,却让他留了心。傲战交友广阔,足迹遍天下,认识几个大夏贵族子弟并不稀奇。
秦天心中一动,缓步上前,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好奇,拱手道:“这位兄台,方才听闻你提及傲战?可是那位游历天下、喜好结交豪杰的傲战?”
那华服青年正说到兴头上,见有人搭话,还是个气度不凡的生面孔,顿时更来劲了,上下打量了秦天一眼:“哦?这位兄台也认识傲战那家伙?”
“曾与傲兄共同游历数月,傲兄豪气干云,天赋卓绝,战力无双,令人叹服。”秦天微笑道,“听兄台所言,似乎也与傲兄交情匪浅?”
“那是自然!”青年一拍胸脯,颇为自得,“我俩可是一起扛过枪呃,一起打过架的交情!别看那家伙块头大,打架猛,喝起酒来可不是我的对手!”
他身边的同伴似乎习惯了他的吹嘘,纷纷笑着摇头。
秦天顺势道:“傲战兄的朋友,那定然是人中龙凤了。在下秦天,游历至此,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青年见秦天谈吐不俗,又认得傲战,顿生好感,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好说!我叫夏青叶!在这洛邑地界,有什么事报我的名字,好使!”
夏青叶?秦天心中猛地一动。大夏国姓为夏,而“青”字辈,正是当今大夏皇子公主的辈分。
他目光再次仔细扫过青年,结合其修为、气质以及不经意流露出的贵气,一个身份呼之欲出。
“原来是夏兄,失敬。”秦天神色不变,心中却己掀起波澜。他故作随意地笑道:“夏兄这般人物,想必出身不凡。莫非是皇室宗亲?”
夏青叶嘿嘿一笑,带着几分皇子特有的、却不惹人厌的矜傲:“算你有点眼力。本皇子行十六。”
十六皇子夏青叶!秦天立刻想起关于大夏皇室的信息。这位十六皇子与那位名震天下的十三公主夏幽,正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弟!
秦天没想到,自己苦寻不到的突破口,竟然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主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原来是十六皇子殿下!”秦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刚刚得知对方身份,随即语气真诚地补充道:“早就听傲兄游历归来后提及过殿下,说你义薄云天,为人赤诚,是个难得的坦荡君子。”
秦天这番夸赞可谓斟酌再三。他依稀记得傲战某次酒酣耳热后提过一嘴大夏之行,原话是:“大夏有个叫夏什么叶的皇子,人傻钱多还挺讲义气,喝酒从不怂,就是酒量差了点,哈哈!”让他昧着良心夸对方天资绝顶、英明神武,那是万万不能的——在秦天看来,二十岁才堪堪宗师初期的修为,实在平平无奇。莫说与其姐夏幽那等妖孽相比,便是比起石破天这等靠自己拼杀的散修,也逊色不少。也只能从品性上下手了。
果然,夏青叶一听是傲战的朋友,眼睛顿时一亮,又听到秦天夸他“坦荡君子”,更是受用,那点皇子的矜持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咧嘴笑道:“傲战那家伙真这么说的?哈哈,算他有点良心!不过比起他那种走到哪儿打到哪儿的惹事本事,本皇子还是甘拜下风的。”
“相请不如偶遇。”秦天顺势笑道,“在下初来洛邑,能结识殿下实乃幸事。今日便由我做东,请殿下小酌几杯,还望殿下赏光。”
“哎!这话说的!”夏青叶立刻摆手,一副“你这就见外了”的表情,“既然是傲战的朋友,那就是我夏青叶的朋友!你远来是客,到了我的地头,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岂不是显得我大夏不懂待客之道?不行不行,必须我请!”
他不由分说,热情地揽住秦天的肩膀,熟门熟路地将他带向了附近最为奢华气派的一家酒楼——“九重天阁”。
酒楼内部雕梁画栋,灵气氤氲,所用的餐具皆是灵玉打造,所上的菜肴酒水也非凡品,皆是蕴含灵气的珍馐美馔。可见夏青叶确实是此地的常客,且身家丰厚。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融洽。夏青叶看似大大咧咧,只顾着吹嘘与傲战的“光辉事迹”,但言语之间,却在不经意地试探着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