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不再理会那张扭曲的脸。
他迈开步子,越过乌瑞克,率先走出了大门。
门外。
尼格鲁正搀扶着刚刚爬起来的阿克曼。
看样子,他们刚刚被暴躁的考核官揍得不轻。
“老大……值得吗?”
尼格鲁看着阿克曼嘴角的血迹,悲伤地问道。
阿克曼身子一僵。
抬头的瞬间,正好撞上走出来的李昂。
面对之前的战友,阿克曼却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唯有尼格鲁,看着李昂,嘴唇颤斗着张合几下。
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感觉喉咙被堵住。
眼看着李昂越走越远,曾经背靠背的战友,即将形同陌路。
就在两人面露苦楚之际。
那个高大的背影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对了,你们还欠我一顿庆功酒。”
“可千万别想赖掉啊。”
说罢,李昂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哨塔。
阿克曼猛地抬头,望着空荡荡的背影,拳头又攥紧了几分。
……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安娜收起圣徽,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路过费尔南多时,还撇了撇嘴。
她真不知道父亲为何会看好这种人。
老杰克看着满地狼借,长叹一口气,也摇着头离开了。
没办法,李昂不在,他怕对方拿自己撒气。
片刻后,房间内便仅剩下费尔南多一人。
他颤斗着用手摸了摸塌陷的鼻梁。
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怨毒。
“阿克曼!滚进来!”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阿克曼在尼格鲁的搀扶下,低着头快步走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费尔南多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阿克曼的脚下,碎片四溅。
“通知无冬城,让‘白帆卫队’务必三日内调来!记住,要全副武装!”
“还有……”
费尔南多抬起头,脸上泛起狞笑,声音压得极低:
“联系黑网的人。告诉他们,之前的价格我个人再增加三倍。”
“但是我要那个叫李昂的牧师,在考核中身败名裂!”
……
“嘎吱!”
教堂的橡木门被两个壮汉同时推开。
“这就是你的教堂?”
乌瑞克站在门口像将军检阅士兵般扫过每个角落。
李昂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他突然想起布兰德那小子为了和女友腻歪,跟他请了一天假!
原本也就是一天假而已,却没想到撞上了突击检查。
此刻的教堂前厅,长椅歪歪扭扭。
地砖上灰蒙蒙的,还有几颗没扫干净的瓜子壳,那是昨日的吃瓜群众留下的。
更要命的是,内殿的神象上,甚至还残留着昨晚弹的烟灰。
“咳!昨日…村民们信仰高涨,所以……”
李昂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通往内殿的路。
乌瑞克眉头微皱,他没有理会李昂,大步向教堂厅内走去。
他来到一个歪斜的长椅旁,脱下精钢手套,用粗糙的大手在长椅上用力一抹。
两道白痕与周围的积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还有几缕倒刺被抹了出来。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刺痛,乌瑞克就连光头上疤痕都跟着横肉抖动了几下。
李昂心中咯噔一下。
这该死的教堂是木质结构,常年受海风侵蚀,一天不扫就落灰满地。
“黑水,待会儿你变成盾牌,咱们找机会逃出去!”李昂在脑海中不安地嘀咕着。
“逃避没用的。你实在不行跪下认个错吧,我可以帮你变成跪垫。”黑水在脑海中幸灾乐祸地嘲讽。
但就在黑水话落时。
“什么声音?”
乌瑞克瞬间警觉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李昂手上的黑色护腕。
压迫感宛如实质,扑面而来。
他刚刚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虽然声音细微,难以听清。
但身为牧师,他对自己感知的信任,仅次于信仰。
李昂身子一颤,急忙答道:“呃…是我低声在祈祷。”
“时刻都在祈祷吗?呵!你……真是够虔诚的。”
乌瑞克似乎相信了李昂,没有过多纠缠。
他瞥了眼黑水后,目光并未停留太久,随即看向了那个歪扭、积尘、有倒刺的长椅。
李昂心中暗道不妙。
“我可以解释——”他刚要开口找补。
“好!非常好!”
“诶?”
乌瑞克盯着那张破椅子,脸上竟浮现一抹赞许,仿佛鉴赏家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这才是战争的选民该坐的椅子!深水城那些神殿,把椅子修得跟贵族娘们的软床一样!”
接着,他用满是老茧的手指,在布满倒刺的长椅上,反复摩挲。
“你知道吗,小子?”
他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在真正的战场上,士兵们的条件比这艰苦百倍。木刺?呵,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敌人四面八方捅来的铁刺!”
“我真想把这个椅子带回深水城,让那群老古董们看看,什么才他妈叫椅子!”
李昂嘴角微微一抽。
其实您给一金币,您现在就能扛走。
当然,这句话他可不敢真说出口。
“好了,小子。带我去内殿瞧瞧吧。”
观摩完长椅,乌瑞克意犹未尽地起身,迈步朝内殿走去。
“那个……阁下,您午饭吃了没?黑港村特色烤蜥蜴可了解一下?”
李昂连忙小碎步跟上,总是恰到好处地挡在乌瑞克与内殿信道之间。
“吃饭?”
乌瑞克停下脚步,皱着眉瞥了李昂一眼。
“你知道吗?在战场上,士兵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
说着,他绕开了李昂,径直向内殿走去。
完了!
李昂看着那只伸向厚重绒布帘的大手,心如死灰。
“哗啦!”
绒布帘被一把拉开,内殿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乌瑞克面前。
阳光通过彩绘玻璃,洒在威严的坦帕斯神象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圣,庄严。
唯有在那摊开的左手掌心,那一小撮白灰色的烟草灰,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没散干净的烟草味道。
乌瑞克大步走到神象前,眯起眼,死死盯着神象手掌上的烟灰。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李昂瞬间冷汗直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的他,甚至已经在颅内规划起逃跑路线了。
“这是什么?”乌瑞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这是……战争之火留下的神圣痕迹——”李昂硬着头皮胡诌,同时脚步慢慢后退。
“不。”
乌瑞克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烟草灰,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笃定地说道:
“这是……冰风谷十镇的银叶烟,捆包,76铜币一捆的那种。”
“不过因海风受潮了,燃烧不充分,口感偏绵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