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预感,耶格神殿中的古老文本,印戒上“被从历史中抹去的文明”,应该都和木乃伊口中反复提及的“伊路海姆”有关。
这个名字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伊路海姆?”
安娜眉头一皱,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似乎曾在由烛堡撰写的《耐色瑞尔的兴衰》中见到过只言片语。
不过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时,一道虚弱且沙哑的声音,突兀的自“正方形躺尸队列”中传来。
“我……听说过……”
李昂二人齐刷刷转头,只见长眠引者凯多恩不知何时已经苏醒。
他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的用手肘将身体撑起。胸前原本漆黑的纹身,现已变成天秤状的血痂。
见二人皆是看向自己,凯多恩笑着依次致意。
他扫了眼周围,目光最终落在李昂的身上。
他还依稀记得,在自己昏迷的前一秒,李昂还在与那木乃伊进行战斗。
想必战胜邪恶的,正是眼前这人。
想到这,他的语气也变得客套起来、
“朋友。看来,幸运女神泰摩拉站在了我们这边。”
“是坦帕斯!先生!”
李昂当即没好气的纠正道。
“是坦帕斯站在了我们这边!”
他可不能让一个长眠引者的混话,把自己的好不容易赚来的“业绩”给抢了去。
“幸运女神不在乎你输或赢,但她或许会让信徒在残酷战争中侥幸苟活。”安娜也适时的出来打着圆场。
凯多恩神色有些懊恼。
他本想热络地打个招呼,却不曾想引起了又一位“狂信者”的反感。
他撇了眼李昂腰间的神象,以及此时赤膊着的雄健肌肉,和那柄自己扛着都费劲的页锤。一脸正色道:
“原来是战争神殿的野蛮人啊,在下失敬——”
“我是牧师!!”
李昂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好久没受到过如此纯粹的羞辱了!
骂谁野蛮人呢?
你全家都是野蛮人!
凯多恩被怼得神色一僵,见李昂脸色不悦,他连忙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
“伊路海姆啊……”
“我曾在静默教会中关于‘耶格时代’的典籍中看到过。”
他脸上的刀疤抖了抖,似乎在回忆典籍上内容:
“那是一个存在于人类黄金时代的文明,与耐色瑞尔帝国几乎在同一时期。但它的影响力却远没有耐色瑞尔强大。”
说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这个文明似乎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就连相关的文本记载都很少流传下来。”
“消失了?”安娜失声惊呼。
“是的,我初看到时也很诧异。”
凯多恩淡淡的点了点头:“能让文明一夜之间消失,并抹除痕迹。恐怕神只也很难做到。”
接着,他又自嘲般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所以后世很多学者认为,也许这个文明只是杜撰出来的传说,根本不存在于历史中。”
凯多恩说完,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即将耗尽的篝火发出零星的爆响。
李昂则微微皱眉。
他知道“伊路海姆”绝非传说,因为他曾真真切切的从木乃伊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只不过当时众人多已昏迷,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见李昂陷入沉默,凯多恩突然好奇的问道:
“李昂阁下,你为何突然问‘伊路海姆’的事情?”
“我之前……在书中看到过。所以问问。”
李昂淡笑着搪塞了过去。
他并不打算将自己与木乃伊之间的事情,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静默教会的疯子,说了保不准会被拉回去审判。
凯多恩看出了李昂的搪塞,不过他并不在意,在费伦谁没点秘密?
就象他身边这个,不断冒着神圣烟雾黑的色蜗牛壳。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稍作歇息后,凯多恩颤斗着起身。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多恩,静默教会的牧师。来这里是为了……”
话未说完,就被安娜笑着打断。
“为了调查亡灵暴动。”安娜笑着打断了他,“艾丽娅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凯多恩一愣,随即慈祥地看了眼躺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艾丽娅。
只是他脸上那道狰狞刀疤,令这份慈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来这孩子……交到了不错的同伴。”
他感叹了一句,随即便转过头。
脸上的慈祥瞬间化为北地的坚冰,眼神也变得锐利如刀。
而在他对面,正是那个守在巴图尔身边的、近乎透明的女妖“朱蒂斯”。
“等等!”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安娜挡在了朱蒂斯身前:
“她是被那个木乃伊操控的,而且她在最后的战斗中还帮助了我们!”
“我明白。”
凯多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胸前的圣徽已经亮起了微弱的光。
“但亡灵……不应存于世间。”
他看着安娜,语气中带着坚定:
“越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亡灵,越是危险。负能量会象毒药一样,一点点腐蚀她的心智,让她最终不可避免地朝着邪恶偏移。这不仅是对生者的威胁,更是对死者的折磨。”
“你应该知道的,牧师小姐。”
安娜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要不……等那个矮人醒来吧。”
一直沉默的李昂缓缓开口:
“这个女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就算你不动手,她也会在黎明前消散。”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平静。
“我可不想我们村子唯一的铁匠醒来后发现老婆没了,再闹腾出什么乱子。”
凯多恩看了李昂一眼,尤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等他醒来。”
虽然这样做有悖凯兰沃教义,但此刻的地宫中,李昂的拳头最大。
成熟的牧师都明白一个道理:教义,有时也要为生存让步。
“……不必了。”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地上载来。
巴图尔醒了。
他其实早就醒了,两行流过胡子的浑浊泪水出卖了他。
朱蒂斯的灵体急忙飘到他面前,焦急地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巴图尔缓缓睁开眼,积蓄已久的热泪如决堤般流下。
朱蒂斯无法说话,她只是举起那双半透明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名熟悉的手势。
“疼吗?(手语)”
“别哭。(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