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渊境,天机楼顶层。
羊祤昋躬身立在陆云归面前,手中捧着一卷最新的家族收支玉简,声音低沉地汇报:
“族长,清河宗那边的削减…比预想中更快、更狠!这个月,原本约定供给的‘莲渊境’份额灵矿直接减半,通往清河坊市的‘青溪商路’通行税上涨了三成!
最关键的是,‘南溪城防卫’的轮换名额被卡住了,理由含糊不清!还有几项我们急需的二阶丹药配额以及”
陆云归眉头紧锁,沉声道:
“看来,清河宗的‘平衡之术’开始了。
这些年,家族发展确实太过迅猛,锋芒毕露,终究是…碍了某些人的眼。”
墨语烟伤势初愈,她接口道:
“夫君,烟雨楼刚传回郭家内部的绝密情报。
郭家…已秘密接洽了清河宗洛执事一脉,承诺了我们之前的部分份额给他们了!”
“什么?!”
羊祤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郭家!他们可是曾家联盟的铁杆盟友!清河宗如此明目张胆地扶持郭家,削弱我们;”
徘徊一圈,摊开手继续说道:“郭家这不是在背刺整个曾家联盟吗?!郭家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云归冷笑一声,望向清河宗的方向:
“羊祤,你看得太浅了。
清河宗是南溪唯一的天,他们要的不是某个家族的强盛,而是一个稳定的南溪,一个每年能给他们源源不断输送灵石的南溪!
他们要的,是南溪各方势力都差不多,互相制衡,甚至敌对!唯有如此,才没有任何一家能强大到威胁清河宗的地位!”
陆云归的话语冰冷,“我们陆家,已经踩到了那条危险的‘线’。”
羊祤昋忧心忡忡:
“如今清河宗明显已对陆家心生忌惮,处处打压。族长,我们…难道只能蛰伏隐忍,暂避锋芒吗?”
“蛰伏?”
陆云归断然否决,“绝对不行!陆家如今不进则退!一旦气势弱了,人心就散了,家族这口气就泄了!
那时,我们可能就真的永远被困在‘筑基家族’这个泥潭里,再无出头之日!”
墨语烟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
“可是夫君,硬刚…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当年的陆家何等风光?还不是…还有如今的曾家,不也被动?”
陆云归深吸一口气,目光骤然转向沙盘上——南境!
“硬碰硬是取死之道,但坐以待毙更是活活饿死!”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南境之上,“如今的陆家,还有第三条路可走——南境!”
他眼中闪铄着决断,迅速下达指令:
“第一,南境开发必须立刻提速!抽调家族精锐,不计前期投入,全力探索南境边缘安全地带,创建据点,查找新的资源点!
这是家族未来的命脉所在,降低对南溪对清河宗的依赖!”
“第二,”
他目光转回清河宗方向,“南溪坐镇的清虚真人看似超然,但据我所知,这十二人背后,至少牵扯着宗门内三股不同的派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缝隙可钻!
既然洛顾清这一脉靠不住,那我们就去试试撬动其他派系的门缝!
小羊,此事由你亲自负责,动用家族所有隐秘渠道,去接触宁外一些!”
部署完毕,陆云归看向墨语烟,话题一转:
“语烟,那条蛇人,审问得如何了?”
墨语烟正色道:
“夫君,我已用‘问心术’结合幻术反复拷问过。
它确是南境深处一个名为‘赤鳞部’的蛇人部落的嫡系成员。”
南境并非只有凶兽,还存在着不少象他们这样的智慧种族部落。
陆云归只是觉得那蛇人眼熟,很可能…就是当年在南溪拍卖会上,引得数家争夺、最终神秘失踪的那一条!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落到了吴澜手中,又被我所得,这缘分…着实奇妙。”
陆云归眼中精光一闪:
“赤鳞部…实力如何?可曾探明?”
墨语烟摇头:
“那蛇人似乎地位不高,所知有限。
它只隐约知晓部落有‘大祭司’和‘族长’,但从未见过三阶层次的力量显露。
其部落活动范围,距离黑莲城直线距离恐怕超过数千里,中间隔着无数凶险之地。”
陆云归听完墨语烟的汇报,沉吟片刻:
“赤鳞部的嫡系…这条线,或许比我们想的更有价值。”他看向墨语烟,下达指令:
“语烟,给它安排个身份,就说是家族在南境边缘救下的异族遗孤。给他部分莲渊境的权限,去战堂、膳堂、甚至低阶子弟的讲道场!
多接触族人,感受陆家的秩序、繁华,还有…善意。衣食住行乃至灵物修行,务必优待。”
墨语烟微微颔首:
“此计可行。
温水煮蛙,潜移默化,或能消解其部分敌意,
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带着修士特有的谨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饱受折磨的蛇人。夫君,稳妥起见,是否该在其体内或神魂中,悄然种下一道不易察觉的追踪定位印记?以防万一。”
陆云归目光微凝,几乎没有任何尤豫,果断道:
“可!此事你亲自施为,务必做得隐秘,绝不可让其察觉。”
他深知墨语烟手段的高明,将此事交给他最是放心。
——
陆家一条赤红色的蛇尾轻缓地游过青石小径,蛇人存在已不再引起最初的惊恐与骚动。足以让许多陆家子弟习惯这位异族少女的身影。
她时而出现在膳堂,小心品尝着人族的美食;时而盘踞在低阶子弟的讲道场外,竖瞳专注地聆听着基础的修炼法门;更多的时候,她会在战堂外围的广场上,拖着那面星光流转的阵盘,痴迷地推演着符文轨迹。
族长陆云归看似放任,实则早有安排。
他特意吩咐颇有阵法天赋的陆承渊前去接触与引导。
陆承渊性情温和,不负所托,常以探讨阵法为名,自然而然地伴其左右,耐心解答她的疑问,带她熟悉族地规矩,悄然化解她因身份与环境差异而产生的隔阂与不安。
在这份默许的善意与有序的引导下,渐渐融入了陆家的生活。
她开始习惯清晨的钟鸣,习惯修士间的切磋论道,更习惯了那种无需时刻警剔危险的安宁。那身赤鳞在陆家的晨曦暮霭中,也柔和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