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祤昋听得心神剧震,他精于推演,瞬间就明白了陆云归话中那残酷而精妙的算计,这让他背脊发凉。
“这…这与我羊家又有何干?!”羊祤昋嘶声道,不愿去想那过于宏大的棋局。
“干系大了!”陆云归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羊家,空有传承,却无扎根之地!若无二阶灵脉滋养,若无强大武力庇护,你羊家这点最后的血脉,这点珍贵的传承,就如同无根浮萍,暴露在荒野之中!不出三日,便会引来无数豺狼争食,倾刻间烟消云散!”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羊祤昋:“你羊家,天生就是依附强族、以阵法推演辅佐主家的‘共生’之命!这是你们血脉的优势,也是你们生存的宿命!”
羊祤昋惨笑,带着一丝自嘲:
“依附?我羊祤昋好歹也曾是筑基中期,羊家也曾是堂堂筑基传承家族!陆大家主…你就不怕我羊家日后反噬?不怕养虎为患?”
“反噬?”
陆云归嗤笑一声,将烟袋在地上磕了磕,灰烬随风飘散,“只要利益捆绑得足够深,深到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深到离开陆家,你羊家便再无传承延续的可能!深到陆家兴,则羊家盛;陆家亡,则羊家灭!何惧反噬?”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俯视着枯坐的羊祤昋:
“表弟,现实很残酷。
以你如今油尽灯枯之躯,带着这十几个子弟,没有资源,没有根基,还能做什么?夺回莲渊境?痴人说梦!
最终不过是沦为散修,在底层挣扎求存,羊家传承,就此断绝,消逝于尘埃之中!”
陆云归的声音如同魔音,直击羊祤昋心中最深的恐惧:
“归顺于我!从今往后,羊家子弟,可修阵法,可研推演,不必再为厮杀斗法殚精竭虑!你们的战场,在阵盘之上,在推演之中!你们的安危,由我陆家战修守护!
你们的传承,将在陆家的庇护下,发扬光大!甚至…在某些时候,某些关乎家族存亡的推演决策上,你羊家的意见,会比某些陆家嫡系…更可靠!如何?”
羊祤昋浑身剧烈地颤斗着。他环顾身后族人那一双双充满了求生渴望、却又麻木绝望的眼睛,再感受着自己体内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闭上眼,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良久,他发出一声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长叹:
“我…我羊祤昋…还有选择吗?”
话音未落,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羊家筑基天才,艰难地推开搀扶他的中年男子,枯槁的身躯缓缓弯曲,朝着陆云归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清淅。
“羊家残脉…羊祤昋…携全族…拜见族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他身后的羊家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跪倒在地,发出压抑的呜咽。
陆云归看着跪伏在地的羊祤昋,深邃的眼眸中精光一闪。他上前一步,亲手将羊祤昋搀扶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更深沉的意味: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目光扫过羊家众人,“得你羊家,何愁…不兴!何愁大道…不成!”
墨语烟在一旁静静看着,紫莲虚影在她掌心缓缓消散。
莲渊境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带上了一丝新的、未知的气息。
——
地火翻涌,热浪蒸腾,将谷内映照得一片赤红。
巨大的溶炉,吞吐着精纯的地脉火力。这里是莲渊境的心脏之一——红莲谷!
自从陆云归利用元灵石引动地火,将此地改造为炼器、炼丹内核,这里便日夜轰鸣,成了陆家崛起的基石。
“成了!慕器叔!成了!”
青年炼器师陆承烈满脸烟灰,却难掩狂喜,他手中捧着一块乌黑发亮、隐隐透着暗金光泽的铁块,声音激动得发颤。
一旁的陆慕器,这位陆家炼器堂的顶梁柱之一,接过铁块,指尖灌注灵力,仔细探查。他原本沉稳的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乌金铁!这硬度…这灵导性…简直堪比一阶上品材料!承烈,你确定只是用一阶下品的黑玄铁为主材?”
“千真万确!”陆承烈用力点头,指向旁边一堆还带着炉温的黑色矿石,“就是最普通的黑玄铁!
但按照族长推演出的那套‘熔炼淬火法’,无数次实验,添加了微量赤铜粉和地火石髓,再配合特定的控火节奏和淬灵液…就成了这个!”
他眼中闪铄着对族长陆云归的崇敬,“慕器叔,您看这器纹!”
陆慕器取过刻刀,小心翼翼地在乌金铁上刻画一道简单的“锋锐”器纹。灵力顺畅地流淌在纹路中,毫无滞涩,整块铁块发出低沉的嗡鸣,锐气逼人!
“好!好!好!”
陆慕器连赞三声,眼中精光爆射,“承受上品法器器纹毫无压力!这乌金铁,完全可作一阶上品法器的主材!
族长此法,堪称化腐朽为神奇!这意味着,我陆家可以用最廉价的黑玄铁,大批量炼制上品法器的内核部件!成本骤降,产量激增!”
陆承烈兴奋地搓着手:“是啊!族长的生产提炼流程也极高效!以后家族制式法器的供应,再也不用愁了!咱们赶紧推演几种实用器型,比如刀、剑、盾…”
“什么事这么高兴?隔着老远就听到你们嚷嚷了。”一个带着些许慵懒和火气的女声传来。陆慕裳倚在炼器室门口,一身火红劲装,发梢似乎还带着未散的丹火气息。两人手中的乌金铁,撇撇嘴:
“算了,这些铁疙瘩我也不懂。我找慕栖去。”
说完,转身便走,留下一缕淡淡的火莲清香。
莲池
莲渊境深处,灵雾氤氲的莲池畔,静谧祥和。
各色灵莲舒展着叶片,灵鱼在清澈的池水中悠然游弋。
池心一朵巨大的青玉莲台上,陆慕栖盘膝而坐,气息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