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徐长生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瑶心间漾开层层涟漪。
她收拾教案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依旧沉静如古井的眼眸。
实验室明亮的灯光下，他轮廓清晰，比起昆仑山下的狼狈与孤绝，此刻更多了几分校园少年的清隽，但那身独特的气质却未曾改变。
“好好久不见，徐长生。”
陈瑶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嗯。”徐长生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在她微红的眼角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移开，没有过多寒暄，也没有询问她为何如此激动，仿佛她的失态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或者，他并不在意。
这种近乎漠然的态度，让陈瑶满腔翻涌的思绪瞬间冷却了几分。
她想起昆仑分别时，他也是这般，疏离得仿佛两人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实验室里还未完全离开的同学，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这边，尤其是看到徐长生竟然真的和助教学姐搭上话，而学姐还一副嗯，难以形容的表情时，各种探究、好奇、甚至带着点羡慕嫉妒的眼神交织过来。
陈瑶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迅速将最后一份教案整理好，抱在胸前，微微侧身，让开通往门口的路，声音压低了些。
“这里人多，不方便。能换个地方聊聊吗？就当是感谢你上次在昆仑”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昆仑二字如同一个只有他们懂的密码，悬在两人之间。
徐长生看了看周围那些竖起的耳朵，又看了看陈瑶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复杂情绪，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以。”
没有多余的字眼，干脆利落。
陈瑶心中微微一松，同时又有些愕然。他还是那样，惜字如金，情绪难辨。
她不再多言，率先朝实验室外走去，步伐比平时稍快，白色的衣角在身后划出轻微的弧度。
徐长生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神情自若，仿佛只是随意散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哗然和刘波等人呆若木鸡的表情。
“我我没看错吧？长生他他跟陈瑶学姐真的认识？”刘波使劲揉了揉眼睛。
张浩宇摸着下巴，一脸深思：“何止是认识你们没看见学姐刚才看长生的眼神吗？都快哭了！这里面绝对有故事！”
王铮喃喃道：“长生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实验室外，走廊空旷，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陈瑶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停下，这里相对安静，远离了主要通道。
她转过身，面对徐长生，阳光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没有了外人在场，她似乎卸下了一些伪装，但长久以来养成的沉静气质让她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克制。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首首地看向徐长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感激、困惑、重逢的喜悦，以及一丝被刻意忽略的委屈交织在一起。
“昆仑的事谢谢你。”
她终于将这句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声音轻柔却郑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己经”
“举手之劳。”徐长生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一首记着，你也帮了我很多，那一百万解决了我好多事”
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陈瑶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就越是翻涌。
那对于他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身陷绝境、几近绝望的她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是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瞬间。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不是。”
陈瑶坚持道，语气微微有些激动，“我找过你。后来我拜托了很多人，想打听你的消息，可都被爷爷拦了下来”
陈瑶不知道爷爷为什么阻挡自己寻找，但徐长生却很清楚，自己之前大闹李家、又除去了黑鸦组织，早就进入这些世家大族的眼里了，陈家家主陈云自然不敢让自己孙女接触徐长生。
徐长生静静听着，目光掠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紧握教案泛白的指节，窗外梧桐叶影在他肩头摇曳。
“你爷爷做得对。”他声音里听不出波澜，“我身边不太平”
陈瑶怔住。
她想起后来隐约听说的那些事，李家一夜换家主，黑鸦组织溃散
“可你现在”
她迟疑地打量徐长生这个武者，“怎么会来医科大了？”
“当然是上学啊！”徐长生从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学生证，在陈瑶面前晃了晃。
“你好学姐，我叫徐长生，请多指教！”
陈瑶怔怔地看着那张簇新的学生证，上面徐长生三个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再抬眼对上他那句带着几分戏谑的学姐，请多指教，心头那点残存的感伤和凝重瞬间被冲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一笑，眉眼弯弯，仿佛连周遭的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你这人”
她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松，“真是好吧，徐长生同学，欢迎来到医科大。”
她顿了顿，顺着刚才的话题自然地问道：“那你现在这是准备去哪儿？刚开学，课程应该还不紧张吧？”
徐长生收起学生证，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下午没课，去医院看个朋友。”
“朋友？”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瑶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
话一出口，她才觉出几分唐突，但看着徐长生投来的目光，她还是坚持道：“反正下午我没课了。而且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你别忘了，我可是学医的。”
她晃了晃怀里抱着的教案，努力让自己的提议显得更合理些。
“谁还不是了走吧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