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站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
“都安静！祭司大人离开前有过命令！所有人，都必须把自己洗干净！”
“现在，彩虹阿姨带人去烧水，石熊大叔，你带人按照祭司大人画的图，用木头和兽皮搭建临时的澡堂！”
小青是祭司大人亲口指定留下传达命令的人。
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准备行动。
然而，总有那么些刺头。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把石斧往地上一顿。
“凭什么听你一个小丫头的？我们今天才去林子里狩猎回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还要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这一开口，立刻有好几个人跟着附和。
“就是！洗不洗的有什么关系？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个小屁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青的脸冷了下来。
她知道，如果今天镇不住场子，祭司大人交代的任务就别想完成了。
她从腰间的小兽皮袋里，掏出一块刻着记号的木板。
“这是祭司大人定下的规矩！干活，才有工分！有工分，才能换盐，换食物！”
“你们今天狩猎的工分我已经记下了，但如果谁不遵守祭司大人的卫生命令，今天的工分，全部取消！”
“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在林子里跟野兽拼命，凭什么说取消就取消！”
“你这是滥用祭司大人给你的权力！”
面对群情激奋，小青没有丝毫退缩。
“我再说一遍！注重卫生，是祭司大人最重要的命令！你们可以不听我的，但你们敢违抗祭司大人的意志吗？”
“你们想让他因为我们的肮脏，永远都不再回来了吗？！”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可以跟小青耍横，但没人敢承受激怒祭司大人的后果。
那种没有盐和食物的日子，他们再也不想过了。
那个带头的魁梧汉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悻悻地扛起石斧，嘟囔着走向搭建澡堂的木料堆。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就不敢再闹了。
小青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知道，光靠威胁是不够的，必须让他们亲眼看到好处。
很快，简易的隔间搭好了，几口巨大的陶锅里也烧好了热水，兑上冷水，温度正合适。
小青走到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面前，他大概只有五六岁，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活脱脱一个黑煤球。
“你过来。”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小青领着那个孩子走到一个装满温水的木盆边。
她回忆着脑海里祭司大人用那个会发光的板子给她看过的画面，有样学样。
她先用木瓢舀起温水，轻轻淋湿孩子的头发和身体，然后拿出了那块被祭司大人称为肥皂的神奇香石。
“看好了！这是祭司大人赐下的净身之物！”
她将肥皂在孩子身上轻轻涂抹，那滑腻的触感让孩子痒得咯咯直笑。
紧接着，小青双手揉搓，一团团洁白细腻的泡沫凭空出现，还散发着一股前所未闻的清香。
围观的部落成员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小青一边仔细地给孩子搓洗，一边大声讲解。
“要从头开始洗，头发里的脏东西最多！然后是脖子，耳朵后面，还有这里，这里”
白色的泡沫很快变成了灰色，随着温水的冲刷，一道道黑色的水流从孩子身上淌下。
当小青最后用一张柔软的兽皮将孩子擦干，站在众人面前的，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之前的黑煤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干净孩子。
整个部落，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个脱胎换骨般的小男孩。
原来这就是祭司大人想要的干净。
原来，干净是这个样子的。
“我也要洗！”
下一秒，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那些装满温水的木盆。
很快，人们互相搓着后背，惊奇地看着从对方身上流下的污水。
又指着彼此洗干净后变得陌生的脸庞哈哈大笑。
然而，当人们心满意足地走向平日里分食烤肉的食堂，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了。
地面上，一层厚厚的油腻污垢混杂着食物残渣和动物骨头，在无数双脚的踩踏下，已经硬化成了黑色的甲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人群瞬间哑火。
他们可以洗干净自己的身体，但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呢？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小青再次站了出来。
她高高举起手中那块已经用掉一小半的肥皂。
“祭司大人不仅要我们的人干净，也要我们住的地方干净！这块神物，不仅能洗掉身上的脏东西，也能洗掉地上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散发着异香的神石掰下一小块，递给旁边的彩虹。
“彩虹阿姨，你带人去提水，把地面淋湿。其他人，把骨头和大的垃圾捡走！”
看着那块唯一的肥皂被掰开，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肉痛的神色。
这可是神物啊！
小青何尝不心疼？这块肥皂是祭司大人唯一留给她的私人物品，她自己都舍不得用。
但一想到祭司大人回来时，看到一个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的白牙部落，看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家，脸上可能会露出赞许的微笑
为了祭司大人的夸奖，这点牺牲算什么！
很快，热水被抬了过来，浇在坚硬的污垢上，伴随着升腾的白汽，那股陈年酸臭味愈发浓烈。
小青将那一小块肥皂放在一块兽皮上，用力揉搓，直到打出丰富的泡沫。她将沾满泡沫的兽皮按在地上，用力擦拭。
奇迹发生了。
那顽固得如同岩石的黑色油垢，在白色泡沫的包裹下，竟然开始软化，露出了底下本来的颜色！
“天啊！真的可以！”
“快！都来帮忙！”
这一次，人们学着小青的样子沾着那珍贵的泡沫，开始奋力擦洗整个食堂。
两天后。
赵鸣羽出现。
然而，当他走向部落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空气中那股汗臭，体味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香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