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敘白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只有一个字。
“好。”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是什么目標。
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一样。
紧接著,群里跳出了陆衡的消息。
陆衡:“新目標?收购哪家公司?还是准备做空哪个行业?”
陆衡:“说个名字,我让我的团队连夜做方案。”
林默看著屏幕,差点没笑出声。
不愧是你,陆衡。
陈麦的消息,也紧隨其后。
他的话,就朴实多了。
陈麦:“默哥,需要我做什么?要不要提前准备点什么资料?”
林默看著群里这三个画风截然不同的回覆,心中那块因哥哥的死而沉甸甸压著的巨石,莫名地,就鬆动了。
周敘白,陆衡,陈麦。
再加上自己
林默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或许,自己並不是孤军奋战。
胡老爷子的棋盘。
陈麦的棋盘。
陆衡的赌场。
三个世界,涇渭分明,却又在此刻,通过这一个小小的微信群,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
自己要选哪一个?
不。
他不选。
他全都要。
就在林默准备回復的时候,一条新的消息,毫无徵兆地弹了出来。
发消息的人,是这个群里神隱许久的存在。
王启年。
王启年:“都別在外面浪了,立刻,马上,回学校。”
王启年:“有事。”
最后那两个字,言简意賅。
却像两颗深水炸弹,瞬间在“404notfound”这个小群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整个群,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知道王启年的脾气。
这位刑法学泰斗,平日里虽然喜欢跟他们这帮学生插科打諢,没个正形。
但一旦他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话时。
那就意味著。
出大事了。
陆衡最先打破了沉默。
陆衡:“王老师?出什么事了?学校的伺服器被境外势力攻击了?需要我出手吗?”
陈麦:“王老师,我们马上回去!”
周敘白也发了一个言简意賅的回覆。
“收到。”
林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王启年突然找他们,而且是他们四个人。
这事,绝对不简单。
甚至可能和自己刚刚在胡家得知的那些事情,有关。
“走!”
林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车钥匙。
“麦子,回学校!”
“啊?哦,好!”
陈麦还处在懵圈的状態,但还是下意识地跟著林默站了起来。
两人快步走出办公室。
律所里,灯火通明。
孙晓还在前台整理著文件,刘承和孟佳的办公室也亮著灯。
看到林默和陈麦行色匆匆地往外走,孙晓有些好奇地探出头。
“林律,陈律,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回学校,有点急事。”
林默头也不回地丟下一句,按下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將律所里那片温暖的灯光,隔绝在外。
金属空间里,只有他和陈麦两个人。
陈麦看著电梯壁上反射出的,林默那张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小声问。
“默哥,王老师找我们,会是什么事啊?感觉好严肃”
“不知道。”
林默摇了摇头。
“但肯定不是好事。”
他拿出手机,快速地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林默:“我和麦子从律所出发,你在哪?校门口见。”
陆衡:“刚从会咳,刚从家里出来,十五分钟到。”
林默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电梯抵达一楼。
坐上那车,匯入了龙城夜晚璀璨的车河。
车窗外,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这是龙城的繁华。
但在林默眼中,这片繁华之下,却隱藏著看不见的暗流。
胡老爷子的警告。
周敘白的“棋盘论”。 哥哥被谋杀的真相。
帝都那只看不见的手。
这些,是属於云端之上的世界。
而陈麦和那个偷外卖的老太太,那封带著泪痕的道歉信。
这些,是属於尘埃之下的世界。
陆衡那句“会所嫩模”。
这是属於金钱和欲望的世界。
以前,林默觉得这些世界,彼此割裂。
但现在,他忽然明白了。
要想在云端之上掀翻棋盘,为哥哥报仇。
他就必须先在尘埃之下站稳脚跟,守住自己的人性底线。
同时,还要拥有那个赌徒世界里,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资本和底气。
力量。
规则。
底线。
三者,缺一不可。
车子,飞速驶向清北大学。
十五分钟后。
奥迪稳稳地停在了清北大学那古朴的校门口。
林默和陈麦刚下车,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和一辆囂张的兰博基尼,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前一后地开了过来。
周敘白和陆衡,到了。
四人,在校门口匯合。
陆衡还是一身潮牌,双手插在兜里,脸上带著一丝不爽。
“什么情况啊?老王搞得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世界末日了呢,害我游戏打一半就出来了。”
“不像小事。”周敘白穿著一身休閒装,但那股子沉稳的气质,却丝毫未减,“王老师的性格,你们都清楚。”
林默没有说话。
他抬头看著“清北大学”那四个烫金大字。
这里,本该是象牙塔。
是他们暂时远离外面那些风风雨雨的避风港。
但现在看来,风雨,已经追进来了。
“走吧,去王老师的办公室看看就知道了。”
林默率先迈开步子,朝著校园深处走去。
三人立刻跟上。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
只有路灯,在道路两旁投下昏黄的光晕。
偶尔有骑著单车的情侣,说说笑笑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謐,祥和。
但四人的心,却都沉甸甸的。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法学院大楼。
王启年的办公室在五楼。
四人一言不发,快步走上楼梯。
整个楼道里,只听得见他们四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终於,办公室到了。
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著。
但门缝里,却透出了一丝光亮。
里面有人。
林默上前一步,整理了一下呼吸,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里面没有传来“请进”的声音。
几秒钟后。
“咔噠。”
门锁转动。
门被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正是王启年。
他穿著一身居家的便服,头髮有些凌乱,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视线,从林默,周敘白,陆衡,陈麦四人脸上一一扫过。
“都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进来吧。”
王启年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林默第一个走了进去。
然后,他愣住了。
办公室里,不止王启年一个人。
沙发上,还坐著另一个人。
一个戴著金丝眼镜,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法学院院长,吴敬。
吴院长的面前,放著一杯已经冷掉的茶。
而在他身前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著四个牛皮纸档案袋。
每个档案袋的右上角,都贴著一张一寸照片。
赫然是他们四个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衡和陈麦,在看到院长的瞬间,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周敘白也是眉头微蹙。
只有林默,他的心,在看到那四个档案袋的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吴敬院长缓缓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林默身上。
他没有说任何客套话,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调,缓缓开口。
“林默同学。”
“你们四个”
吴敬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四人如遭雷击的话。
“可能要被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