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会议室里面,井上一郎脸色阴沉。
会议室内檀香混着纸墨的涩味凝成僵硬的空气,百叶窗严丝合缝,仅有几线灰白的光挣扎着挤入。井上一郎站在长桌首席,他的姿态没有惯有的松弛感,脊椎绷得像一张引而未发的长弓。
目光扫来时,白良几乎是强迫自己迎上去半秒,那目光掠过他那颗纽扣的位置心跳的震鸣陡然变得震耳欲聋。
“砰!”
井上的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一套青釉茶具猛地一跳,滚烫的茶汤泼溅在“五条一郎殉职调查简报”的字样上,褐黄的水痕迅速吞噬了名字,如同无形的手抹去一个存在。
“死了!”井一的声音从喉管深处刮出来,粗糙如砂纸摩擦生铁,带着一种濒临断裂的抖动。鹰隼般阴鸷的眼仁缓缓转动,刀刃似的光割过一张张惨白的脸。
“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锄奸团?那群连枪都打不首的学生娃?”他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尖利、完全不像笑声的讥讽,“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那阴狠的目光在死寂中巡游,白良垂眸盯着桌沿一片细小的裂纹。
当那针刺般的视线第二次扫过他,一种近乎本能的、被捕食者钉在原地凝视的寒栗,倏地窜上脊椎不再是模糊的怀疑迷雾,而是精准的定位捕杀网落下前的颤音。
“三天!”井上的食指指节抬起,用尽全身力量狠狠敲在茶渍晕染的报告上,声音炸雷般滚过,“七十二小时!我只给你们七十二个小时!”
他猛地掀开左手边的抽屉暗格,那金属滑轨短促刺耳的尖叫撕裂空气。一把乌沉沉的南部式手枪被他抽出,拍!狠狠掼在桌面上,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三天后,我要看到锄奸团那群鼠辈所有带队者的脑袋摆在这张桌子上!”他略微停顿,冰冷的视线如同淬毒的钢针,缓缓刺穿每一个人的瞳孔,“做不到?”
那枪口无差别地对上空悬停了一瞬,“做不到就用这把枪,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帝国军人的体面!”
体面?五条那颗被炸得只剩碎骨烂肉的脑袋,也叫体面?白良几乎要冷笑出声,手指压在膝头,指甲隔着裤料深深陷进掌心肌肤里才压住那荒谬的讽刺冲动。
整个会议室像瞬间被抽成了真空。沉重的死寂沉沉压在肩头,空气变成了粘稠冰冷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似要挤开千钧重量。墙上的老式挂钟,秒针挪动时发出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咔哒”声。白良眼观鼻,鼻观心,视野低垂,死死锁在会议桌漆面一道极细微的、蜿蜒的旧木纹裂痕上,像抓住唯一的锚点。
那道裂痕在他瞳孔深处蜿蜒扭曲。
“课长!”情报组的井川猛地站起来,因为急切而有些破音,“学生们踪迹飘忽,三天根本”话音未落,桌首那阴蛰的目光如冰锥般钉死在他的脸上。井川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冻回喉咙,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由苍白转为灰败,颓然坐回椅子上。
“需要‘建议’?”井一的嘴角扯出一丝刻毒的笑意,转向副手山口,“山口君,”他声音陡然放慢,慢得如同毒蛇在草丛中缓慢展开身体,带着一种粘腻的嘶嘶声,“听说你那个在圣约翰大学读书的表弟,最近思想不太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