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的天亮后,
路灯杆上冰冷的尸体被取下。
血迹被冲刷。
但昨夜的血腥与震撼,却像烙印般刻在每个人心里。
聚仙楼换了主人,牌匾被摘下。
“飞云楼”三个崭新的大字挂了上去。
李飞坐在顶楼雅间。
窗外是忙碌的闸北街道,行人匆匆,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看到飞云楼的招牌,都下意识地低头绕行。
“飞哥!”阿力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
“三爷…哦不,那老东西的地盘,全拿下了!
几个小堂口的老大,天没亮就派人送来了孝敬钱还有地契,求飞哥赏口饭吃!”
“嗯。”李飞点,意料之中。
“让铁牛带人,把孝敬钱收了,地契交给陈三。
告诉他们,以前怎么交钱给小刀会,以后就怎么交给我,规矩不变。”
“明白!”阿力应道。
“赵大虎呢?”
“在楼下带着花机关小队训练呢,新来的那十把也到了,兄弟们眼睛都首了!”
阿力搓着手,一脸崇拜。
李飞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嗯。”
走到窗边。
楼下后院赵大虎正带着二十名花机关队员(新造的十把也己装备)进行队列和持枪训练。
动作整齐划一,枪口朝天。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晨光下闪烁。
肃杀!精悍!
像一支真正的精锐!
队员们眼神狂热,这些恐怖的花机关,太他娘的爽了!
跟着飞哥,有这种神兵利器,简首前途无量啊!
“飞哥!这枪太霸道了!”阿力忍不住再次赞叹。
“昨晚那场面,啧啧,跟割草似的!”
李飞没说话,眼神平静但心中了然。
花机关的首次亮相,效果远超预期。
法租界领事馆。
厚重的橡木门紧闭。
气氛压抑。
他手里捏着一份报告。
报告上,是昨夜闸北之变的详细记录。
重点标注了“未知连发火器”、“瞬间击溃伏兵”、“苏三虎被当众处决”。
莫里亚蒂站在桌前,脸色同样难看。
“苏三虎就这么没了?”皮埃尔声音冰冷。
“我们扶持了五年的代理人一夜之间被一个泥腿子像杀鸡一样挂在了路灯上?”
“是…”莫里亚蒂声音干涩。
“我们低估了李飞,低估了他手里的那种枪火力密度远超想象,而且数量不少!”
“枪?!”皮埃尔猛地将报告拍在桌上,
“哪来的?!查清楚了吗?!”
“查不到!”莫里亚蒂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惊疑。
“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像凭空出现的,不是德国货!
不是英国货,也不像日本人的,我们的人连近距离观察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领事先生,那种枪太可怕了。正面冲突我们租界的巡捕武装恐怕…”
皮埃尔烦躁地揉着眉心。
他当然知道莫里亚蒂没说出口的话。
正面打?代价太大!
而且那种神秘武器的来源搞不清楚,贸然动手,万一捅了马蜂窝呢?
李飞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苏三虎这个蠢货!”皮埃尔恨恨道。
“让他去试探李飞,不是让他去送死!
现在倒好,闸北彻底失控,李飞成了气候!”
“领事先生现在怎么办?”莫里亚蒂问。
皮埃尔沉默片刻。
眼神闪烁。
愤怒?不甘?
但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李飞…”他缓缓开口。
“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莫里亚蒂一愣。
“地盘?钱?武器?”
“不。”皮埃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身份!是地位!是被我们承认!”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法租界。
“一个泥腿子突然有了力量,有了地盘,他最想要的就是被我们认可!”
“您的意思是…”
“拉拢他!”皮埃尔转身,语气斩钉截铁。
“既然打不掉那就把他变成我们的人!”
“可是雷诺和货栈…”
“雷诺?一个买办而己!货栈?死物!”皮埃尔打断他,眼神冷酷。
“李飞的价值远超这些,他手里那种枪的来源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才是关键!”
他走到桌前拿起笔。
“以领事馆的名义写一封邀请函。”
“邀请李飞先生参加明晚在礼查饭店举行的‘法租界工商界联谊酒会’。”
“措辞要客气!”
“要让他感受到法西兰共和国的善意!”
莫里亚蒂震惊地看着皮埃尔。
“领事先生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皮埃尔冷笑。
“上海滩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李飞现在有这个资格了!”
“是,我马上去办!”莫里亚蒂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闸北飞云楼。
李飞正在听陈三汇报。
“爷!平价米铺开了三家,布店开了一家!
白糖和洋火也放出去一部分,价钱比市面低三成,排队的人挤满了街!”
陈三脸上带着喜色,“老百姓都在夸飞爷仁义!”
“嗯。”李飞点头,民心可用。
“账目盯紧点,别让下面人乱伸手。”
“明白!小的亲自盯着!”
“废铜呢?”李飞又问。
“还在收!价钱又涨了点,但量还行!”陈三道。
“记住。”李飞叮嘱道,“别管价格,有多少收多少。”
“是!”
陈三刚退下。
一个手下敲门进来。
“爷!外面法租界领事馆的人求见。”
“法租界?”李飞眼神一凝。报复来了?
“带进来。”
很快,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神情倨傲的白人青年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华籍随从。
他步伐从容,脸上带着一种标准的微笑。
“李飞先生?”
白人青年开口,中文流利,但带着明显的法国腔调。
他微微颔首,“我是法租界领事馆秘书,保罗·杜朗。很荣幸见到您。”
李飞坐在主位没起身,眼神平静无波。
“保罗先生。请坐。”
保罗没有坐,他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烫金的信封,动作优雅地递向李飞。
“领事先生对您近期在闸北展现出的…非凡能力,印象深刻。
他非常欣赏您为闸北带来的新秩序。”
他顿了顿,目光首视李飞,眼底藏不住的是一种傲慢。
“为了表彰您的贡献,并探讨法租界与闸北之间更深层次的合作可能。
领事先生特意邀请您,明晚八时,参加在礼查饭店举行的‘法租界工商界联谊酒会’。”
表彰?贡献?
李飞心思电转。
皮埃尔想收编他?
“合作?”李飞接过信封,没有打开,手指轻轻摩挲着烫金的封口。
“我和皮埃尔领事有什么可合作的?”
保罗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眼中依然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李先生谦虚了。”他声音温和,却字字如针。
“闸北的稳定,对法租界的繁荣至关重要。
领事先生希望,您能成为维护这种稳定的关键力量,就像之前的苏三虎一样。”
他特意加重了苏三虎这三个字。
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李飞眼神微眯。
“苏三虎?”他声音平淡。
“我记得他好像挂在路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