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刚停稳,李九月就拽着哥哥的胳膊往肯德基冲,嘴里还嚷嚷着:“快点快点,我要吃全家桶!”
李胜文锁好车后,就跟了上来,看着女儿急不可耐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姑娘吃东西会这么积极。
“爸,你快点呀,磨磨蹭蹭的!”李九月回头喊了一句。
“你们首接进去点餐就行,吃完了我来结账。”
“不是,肯德基要先付款的!”
李胜文真不清楚这个,说实话,他还没进去过里面,孩子之前都是老婆带着去的,他原以为跟饭店一样,吃完再付钱,听女儿这么说,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到了店里,就李九月一个人点餐,哥哥和爸爸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看着,小丫头不仅要了全家桶,还特意多加了两个汉堡和一个鸡腿。
“这个等会给妈妈带回去,她肯定没吃过这么酥脆的鸡腿。”没想到,丫头还挺孝顺的。
李胜文坐在对面,他笑了笑:“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带回去让你妈知道了,又该唠叨了。”
“才不会呢,我把好吃的留给她,她怎么会生气呢?”李九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薯条。
自家的女儿就是这样,有时温柔体贴,让人心疼;有时候犟起来,又能气死人。
桌上的食物很快便被爷仨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说是三人,其实李胜文吃得很少,就尝了几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味道倒还不错。
吃完后,李九月拎着给母亲打包的鸡腿和汉堡,蹦蹦跳跳往花店走,刚到门口,她就扯着嗓子喊道:“妈!我们回来啦!”
柜台后面的张秀兰正捧着一碗拉面吃得香,抬头看见女儿手里拎着肯德基的袋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又乱花钱,吃这些破玩意!”
李胜文赶紧把责任推给女儿:“可不是我要买的,你闺女嚷嚷着要吃,不过还算有孝心,给你带了鸡腿和汉堡。
李九月把袋子往柜台上一放,鼓着腮帮子说道:“我是心疼你,特意给你换口味,你倒好,上来就骂,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张秀兰被逗笑了:“就你嘴甜。”接着她唆了一口拉面,又问丈夫,“松树的事办妥了?”
“好了,人家老板还挺爽快,当场就把工费给结了。”说完,李胜文从口袋里掏出钱,全部递给了老婆。
张秀兰接过钱数了一下,这才放进抽屉,忽然又想起什么,对儿子说道:“上午,你的那个初中女同学来过店里。”
“谁啊?”李九安问道。
“还能是谁,那个叫邢倩倩的呗。”张秀兰继续吸溜着面条,“她还带了个女孩子过来。”
“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说了,她说给你打电话,但是你没接,我告诉她,你出去了,可能手机放在了家里,后来她跟我说,她们想买花,问能不能给优惠点,我给打了五折。”
“最烦这种熟人生意了,上次带她哥过来,你不是己经给了折扣价么,后来她还是嫌贵,说我赚黑心钱。”
“可能是跟你开玩笑吧,今天来了之后,还挺好的,一句一个张阿姨,而且我每次给她的价格都是最低的,整个沂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价格了。
既然妈妈都这样说了,李九安也没再继续纠结。
今天是星期天,店里的生意还挺好,没一会就又来了新客人,爸爸和妹妹都在,不需要他帮忙,李九安找了个借口,溜到了隔壁。
王老头正在店里抽烟,也不怕把客人吓跑了,李九安己经提醒过好多次,可他还是依旧我行我素。
“王爷爷,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李九安走了进去。
王老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咋了这是?”李九安在他旁边坐下,“谁惹您老不痛快了?”
老头又猛地吸了一口,烟圈在跟前盘旋久久不散:“还能有谁,我那混账儿子呗。”
“王叔又咋了?”李九安认识王老头的儿子,戴个眼镜,每次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就是看自己老子的时候,总带着点疏离。
“昨晚说好了今天陪我去乡下看看你王奶奶的坟的,结果今天早上告诉我,他们一家三口要去连市看海,让我自己过去。”
“就这点小事?您自己去不也是一样么?”
“你懂个屁,你王奶奶昨晚托梦跟我说,她的房子漏水了,估计要修坟,我一个人哪里弄得好?再说了,那是他亲妈,他凭啥撒手不管?”
李九安想了想:“可能是你没跟王叔说清楚吧,而且这事又不是什么大工程,自己弄弄就行了,实在不行,可以花钱请人呀,您找个美团跑腿就行了。”
“别胡说八道,这修坟,都是自家子孙修的,外人觉得晦气,谁愿意干这活?”
“切,只要愿意花钱,什么活都有人干的,你不想去,估计是太懒了,或者是对老婆的感情不好。”
不知道刚才的哪句话戳中了王老头的痛处,他忽然哽咽着说道:“你王奶奶命苦啊,生完儿子就落下病根,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供上大学,自己没享过一天福就走了。”
李九安见他动了真感情,赶紧递了张纸巾过去:“王爷爷您别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了,王叔在哪里上班呀?”
之所以问这个,李九安是觉得可能是王叔叔好不容易才放假,所以才出去玩的。
王老头抹了把脸,叹了口气:“在沂县化工,按理说,那工作多少人挤破头想进,他倒好,整天嫌这嫌那。”
“沂县化工?”李九安惊讶道,“那可是国企,待遇在沂县算是顶尖的。”
提到这个,王老头的脸上有点得意:“那可不,当年我托了不知多少关系,花了小两万,才把他塞进去的。”
说完,他又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结果那小子,不知足,都过去十几年了,还整天念叨着我没让他去读研究生,你说这叫什么事?”
“确实是有点矫情,”李九安附和道,“现在找份稳定的工作多难啊。”
正说着,王老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首接按掉,眉头皱得更紧。
“王叔打来的?”李九安好奇地问道。
“嗯,准是想问我有没有去乡下,假好心。”王老头把手机揣回兜里,“他不去我也不去,凭啥让他拿捏?”
李九安忽然想起师父最近教他的知识,认真说道:“您还是去看看吧,人有三魂,天魂归天,地魂入地,人魂守骨,王奶奶托梦说房子漏水,八成是骨灰出了问题。”
王老头愣住了,问道:“你这小子啥时候懂这些的?”
“在网上看到的,还有,不管王叔是什么态度,您和王奶奶毕竟夫妻一场,将来还得合葬,总不能让她在下边受委屈吧?”
“呸呸呸!”王老头啐了两口,“童言无忌,我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但眼神里的松动却藏不住。
沉默了许久,他忽然站起身:“还是你这小子会煽风点火,把书放回去吧,我要关门了。”
说完便开始撵人。
看着王老头骑上电动车往乡下赶,李九安忽然觉得,这老头虽然固执,对自己老婆的情意倒是半点不假。
他转身回了花店,刚进门就听见妈妈在跟人讨价还价。
“这束康乃馨真不能再少了,进价都不够”张秀兰坚持道。
客人是个中年妇女,指着花束不依不饶:“就便宜五块钱怎么了?我都在你这儿买了三年花了。”
李九安走过去打圆场:“阿姨,这花是今早刚从棚里摘的,新鲜得很,这样吧,我送您一小束满天星,配着插花瓶好看。”
妇女打量他两眼,哼了一声:“行吧,还是你这小伙子会说话。”
客人走后,店里就剩下他们一家西口,李九安跟父母说了王爷爷的事。
其实他们父子不和,张秀兰早就知道,也不仅仅是因为不让考研这一件事,还有别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管不到,只是简单讨论了一下,就转移到了别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