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象山，夜色还浓得化不开，剧组的大巴车就已经驶离了驻地。
白露靠在林逸的肩膀上，眼睛半睁半闭，长长的睫毛在路灯投下的光影里轻轻颤动。
“再睡会儿，到服务区我叫你。”
林逸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裹在白露身上，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车厢里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在补觉，只有司机师傅偶尔换挡的声音。
白露往林逸怀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
今天要拍城楼殉情的戏，光是想想剧本里的描述，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时宜穿着大红的册封礼服，从高高的城楼上纵身跃下，那句“周生辰，我来嫁你了”，是她对他最后的告白。
“是不是在想今天的戏？”
林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白露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我有点怕，不是怕跳城楼的威亚，是怕演不出时宜那种绝望又坚定的感觉。”
林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却坚定：“别怕，你就是时宜。想想她和周生辰的过往，那些城楼上的等待，军营里的相伴。
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喜欢，到最后都变成了赴死的勇气。
你只要把这些情绪都放进去，就够了。”
大巴车在高速服务区停了下来，林逸扶着白露下车洗漱。
清晨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白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逸赶紧把保温杯递过去，里面是他提前泡好的红糖姜茶：
“快喝点暖暖身子，这边的天气更冷。”
重新上车后，白露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清晰。
林逸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到她手里：“先垫垫肚子，到了再吃正经早餐。”
上午八点，大巴车终于驶入了西安城。
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古朴起来，青灰色的城墙在晨光中静静矗立，带着千年的厚重与沧桑。
“快看，那就是永宁门！”
白露激动地指着窗外，眼睛里满是向往。
永宁门是西安城墙的正南门，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城门。
此时的城楼下，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道具组在布置册封大典的场景。
红色的绸缎挂满了城楼，与青灰色的城墙形成鲜明的对比。
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像碎盐一样洒下来，落在红色的绸缎上，瞬间融化成小小的水珠。
“下雪了！”
有人惊呼出声。
郭龙站在城楼下，看着飘落的雪花，兴奋地拍了拍手：“真是天助我也！这场雪来得太及时了，正好符合殉情戏的氛围。”
转头对林逸和白露说，“你们先去化妆间准备，早餐已经安排好了，吃完立刻上妆。”
临时搭建的化妆间就在城楼旁边的房间里，里面暖融融的。
林逸陪着白露走进来，化妆师已经准备好了工具和服装。
今天白露要穿的是一身大红的册封礼服，裙摆上绣着繁复的凤凰图案，领口和袖口镶着白色的狐裘，既华丽又庄重。
“这身衣服真好看。”
林逸拿起礼服，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就是太沉了，待会儿穿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啦。”
白露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
林逸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剧本，轻声给她讲戏：
“册封大典上，时宜一开始是麻木的，直到听到周生辰的死讯，情绪才开始爆发。
挣脱束缚的时候，动作要快，要狠，表现出她的决绝。
最后还要喊出来那句台词。”
“嗯，”白露点点头，从镜子里看着他，“我记得剧本里写，时宜奔向城楼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和周生辰的回忆。
这些回忆要不要通过闪回的镜头来表现？”
“郭导说不用，”林逸翻了翻剧本，“他想让你通过眼神和表情来表现，这样更有代入感。你只要想着那些画面，眼神自然就会有戏。”
林逸继续说道：“现在的你已经完全把握住了时宜这个角色，我相信你可以的。”
林逸顿了顿，“到时候你可以回忆时宜和周生辰的第一次见面，给你讲边关的故事，在军营里给他缝衣服，他看着你的眼神。
还有出征前，回头对你说‘等我回来’的样子。”
白露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林逸说的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仿佛真的变成了时宜，那个等了周生辰一辈子，爱了周生辰一辈子的姑娘。
早餐是西安当地的肉夹馍和胡辣汤，林逸特意给白露买了不加辣的胡辣汤，又把肉夹馍里的肥肉都挑了出来。
“快吃，吃完妆也该化好了。”
把肉夹馍递到她手里，自己则拿着一个，快速地吃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白露的妆化好了。
镜子里的姑娘，眉如远黛，眼若秋水，红色的礼服衬得她皮肤雪白，嘴唇却因为情绪的酝酿而泛着淡淡的苍白。
林逸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惊艳，却又带着一丝心疼：“真好看，就是太让人心疼了。”
白露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转了个圈：
“像不像要出嫁的新娘？”
林逸的心脏猛地一抽。
是啊，像新娘，却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婚礼。
强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说：“像，是最漂亮的新娘。”
伸手帮白露理了理裙摆，“待会儿上威亚的时候，别紧张，我就在下面看着你。”
此时的城楼上，道具组已经布置好了场景，威亚也安装完毕。
郭龙站在监视器前，对各个部门进行最后的确认：“灯光组注意，把光线打柔和一点，突出雪花的效果。
收音组把设备调好，别漏了演员的台词。
威亚一定要确保安全，这是最重要的。”
“各部门准备！”
郭龙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遍全场，“《周生如故》第三十八场，一镜一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