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最后筹码的女人。他，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他，欣赏她的果决。
他，也欣赏她的疯狂。
在如此绝境之下，她竟然还能在瞬间，就分析清楚了眼前的利弊得失。她，甚至还能反过来，利用自己对“长生”秘密的渴求，来与自己，讨价还价。
这个女人，确实，继承了她母亲吕雉，那足以在任何绝境中，都能找到一线生机的
——强悍心性。
“——公主殿下。”
张良，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这个，近乎于荒唐的
——交易？”
“凭什么？”吕乐，惨然一笑。她，那握着短剑的手，微微用力。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了她那，白皙如玉的脖颈之上。
“——就凭，我，死了。你们，那位皇帝陛下，所渴望的‘星辰大海’之梦，将永远，都只是一个
——遥不可及的，梦！”
“——就凭，我，死了。你，张良，此次南下，所有的‘功’，都将被，这一个‘过’，给尽数，抵消！甚至，还会，背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更凭，你我，如今，早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外面那些人，想杀我，同样，也想杀你！”
“——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这个道理，我相信，以张先生的智慧，不会，想不明白！”
吕乐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在了张良的
——软肋之上。
张良，沉默了。
他，知道，吕乐说的，都是事实。
他，不能让她死。
至少，现在不能。
在，没有，从她口中，得到那个关于“长生圣物”的最终秘密之前。她，是，整个大楚帝国，现阶段，最有价值的
——“活资产”。
“——好。”
良久，张良，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和你麾下那些，还潜藏在帝国各地的‘暗影卫’。从今往后，都，为我所用。”张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猎人，看着猎物般的
——精光。
“——你，不是，想对付你那个‘好哥哥’吗？”
“——我，可以，帮你。”
“——甚至，我，可以，帮你，将那些，曾经，背叛过你，伤害过你的
——所有人，都一一，找出来。”
“——然后，让你，亲手，将他们，送入地狱。”
“——但是，作为交换。”
“——你们，这支，行走于黑暗中的力量。也必须，成为，帝国，手中那，最锋利，也最隐秘的
——一把，暗刃。”
“——为帝国，去清除掉那些，我们，不方便，在阳光之下，清除的
——敌人。”
这，是一个，魔鬼的契约。
一个，用，复仇的火焰，来交换，绝对忠诚的
——肮脏交易。
吕乐，看着张良。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一介儒生，行事手段，却比，她这个“妖女”，还要，阴狠毒辣的
——男人。
她，突然，笑了。
笑得，是那样的，凄美，而又，充满了，一种，找到同类般的
——快意。
“——成交。”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短剑。
就在，两人，达成这，脆弱而又危险的“盟约”之时。
船舱之外的战斗，己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甘宁，和他麾下那些，本就所剩不多的“巴渝帮”兄弟。早己，被，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衣刺客，给彻底
——淹没了！
他，虽然，武艺高强，悍不畏死。
但，终究，是，双拳难敌西手！
此刻，他的身上，早己，多处挂彩！一条手臂，甚至，己经被，一支淬毒的弩箭，给洞穿！
他，只能，靠着一根船桅，勉强支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
——不甘！
他，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刚刚，才洗白了身份，即将，迎来新生。
却要，如此，窝囊地，死在，这，冰冷的江面之上！
“——大哥！”
几名，同样，身负重伤的兄弟，拼死地，将他，护在身后！
“——你快走！我们，给你，断后！”
“走？”甘宁，惨然一笑。“——还能，走到哪里去？”
他，看着那，一步一步，向着他们，逼近的，数十名，黑衣刺客。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柄，早己，卷了刃的战刀。
他，准备，做，最后的
——困兽之斗。
然而，就在，那，为首的黑衣刺客首领，举起手中的利刃，准备，给甘宁，这头“锦帆贼”，送上最后一击之时。
异变，再生！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入肉声，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剑，己经，从他的后心，一穿而过！
他，艰难地，转过头。
只见，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己经，出现了一个，同样，身着黑色夜行衣的
——“同伴”。
那个“同伴”，正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
黑衣首领，的口中，吐出了，夹杂着血沫的，最后两个字。
然后，他的身体，便缓缓地，软倒了下去。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
——困惑。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
为何，自己人，会对，自己人
——痛下杀手！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战场之上，那些，本还，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黑衣刺客。
他们的阵中，突然，爆发了，一场，毫无征兆的
——内乱！
无数，本该是“同伴”的人，突然，将手中的屠刀，挥向了，自己身边的
——“兄弟”！
一时间，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片，更加，血腥而又，诡异的
——混乱之中！
那些，原本，还想置甘宁于死地的刺客们。此刻，都自顾不暇！他们，惊恐地，看着身边那些，突然“反叛”的同伴！
他们，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船舱之内。
张良，看着外面那，瞬间，逆转的局势。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看向了，那，同样，一脸平静的吕乐。
“——公主殿下，好手段。”
他，由衷地，赞叹道。
他，知道。
这，便是，吕乐，送给他的，第一份
——“投名状”。
她，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暗号。策反了，一部分，属于她兄长刘盈的
——死士！
这份，对“人心”的掌控力。
这份，当机立断的狠辣。
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张先生，过奖了。”
吕乐，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拿回，一些，本就，该属于我的
——东西罢了。”
她，看着外面那，依旧，在互相残杀的“自己人”。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那些，正在，为她，而拼死厮杀的生命。
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群，可以被，随时舍弃的
——工具。
张良，看着她。
看着这个，与自己，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
——“同类”。
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复杂情绪。
他，知道。
自己，与这条“毒蛇”的盟约。
或许，能为帝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但，同样，也可能，是在，自己的身边，埋下了一颗，比，任何敌人，都更加，危险的
——定时炸弹。
这盘，本该，早己结束的棋局。
在，这一刻，似乎，又变得，更加
——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