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缘依言闭上双眼,伸出右手。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暖光晕的瞬间——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一道迅疾如电的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院墙,轻飘飘地落在院中,恰好挡在了素云涛与方缘之间。来人身形高挑,穿着一身利落的灰色劲装,胸口处用银线绣着一个清晰的“唐”字徽记。她面容姣好,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寒,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素云涛执事,真是让奴家好找啊。”女子声音清脆,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冬日里冻结的溪流,“躲在这穷乡僻壤,是以为能安稳度日了么?”
素云涛在见到那“唐”字徽记的瞬间,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捧着觉醒球的手猛地一颤,水晶球差点脱手掉落。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刚刚睁开眼的方缘死死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
“白白沉熏!”素云涛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绝望与惊怒,“你们唐门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白沉熏,这位唐门敏堂的精英,武魂尖嘴雨燕的三十三级魂尊,轻蔑地笑了。她甚至没有多看被护在后面的方缘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素云涛,你们武魂殿当年何其嚣张,视人命如草芥,打压异己,搅得大陆不得安宁。如今覆灭,乃是天理昭彰!我等奉门主之命,清剿余孽,还大陆一个朗朗乾坤,怎能说是赶尽杀绝?”
她口中的“门主”,自然便是那已飞升神界的唐三。提起这个名字时,她眼中闪过狂热的崇拜,随即看向素云涛的目光更加冰冷,如同在看一个肮脏的污渍。
“我我只是一个负责为平民觉醒的执事!从未参与过任何你们所说的恶行!”素云涛额头青筋暴露,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武魂殿是有罪人,但难道所有为其效力的人都有罪吗?那些遍布大陆,为无数孩子点燃希望的基层执事,他们又何错之有?!”
“巧言令色!”白沉熏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身在其位,便是助纣为虐!更何况,谁能保证你这‘善良’的执事,没有在暗地里包藏祸心,意图死灰复燃?”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素云涛苍白的面孔,“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
她脚下,三道明亮的魂环瞬间升起——黄、黄、紫,最佳配比。强大的魂力波动如同无形的浪潮,向四周扩散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尤其是那紫色的千年魂环,光芒流转,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方缘被素云涛紧紧护在身后,小脸也被这股气势压迫得有些发白。但他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看着白沉熏那副高高在上、仿佛执掌他人生死的模样,听着她那套冠冕堂皇却冰冷无情的说辞,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猛地窜起。这就是涛叔口中,毁灭了武魂殿,建立了“新秩序”的唐门?这就是他们对待“旧时代”遗民的态度?
他的小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他昨晚才配置好的、用厚油纸紧紧包裹的一小撮黑火药。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涛叔被抓走?
“否则怎样?”素云涛将方缘护得更紧,他死死盯着白沉熏,独狼武魂已然附体,身体微微低伏,做出了战斗的姿态。纵然实力悬殊,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必须为小缘争取一线生机!
“否则”白沉熏嘴角的讥诮扩大,化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笑容,“便让你这余孽,见识见识我唐门的手段!”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灰色的闪电,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正是她的第一魂技——雨燕疾行!
“小缘,躲好!”素云涛暴喝一声,猛地将方缘向后推开,同时脚下第一魂环亮起,独狼利爪带着凄厉的破风声,迎向那道灰色闪电。
然而,白沉熏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轻易绕开了素云涛的扑击,指尖不知何时已夹住了三根寒光闪闪的细针——唐门暗器,透骨针!
“咻!咻!咻!”
三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直取素云涛的双肩和膝盖!角度刁钻,狠辣异常!
素云涛怒吼着,狼爪挥舞,试图格挡,却只勉强拍飞了两根。第三根透骨针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左膝!
“呃啊!”素云涛闷哼一声,左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裤管。
“涛叔!”方缘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隐藏,掏出那包火药就要上前。
“别过来!”素云涛猛地回头,厉声嘶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决绝,“跑!快跑!不要管我!”
白沉熏轻巧地落在一旁,看着跪地不起的素云涛,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眼中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跑?一个小崽子,能跑到哪里去?”她目光随意地扫过被素云涛吼得僵在原地的方缘,以及他手中那包不起眼的黑色粉末,嘴角一撇,“怎么,还想用泥巴丢我?”
方缘紧紧攥着那包火药,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看着素云涛痛苦而焦急的脸,看着白沉熏那副掌控一切的冷漠姿态,一股混合着无力与暴怒的火焰在胸中疯狂燃烧。魔丸的本性在咆哮,几乎要冲破太极心法构筑的冷静外壳。
但他知道,现在冲上去,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这包粗糙的火药,未必能伤到一名拥有千年魂环的魂尊,反而会彻底激怒对方,断绝所有希望。
就在这时,白沉熏似乎失去了耐心。她身形再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素云涛身后,手刀带着魂力,精准地砍在他的后颈上。
素云涛身体一僵,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挣扎着最后看了方缘一眼,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嘱托,随即软倒在地,昏迷不醒。
白沉熏像拎垃圾一样,单手将昏迷的素云涛提起,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向如同小兽般死死盯着她的方缘。
“小子,算你运气不好。”她冷冷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跟武魂殿余孽牵扯在一起,便是原罪。乖乖跟我走,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方缘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没有再试图反抗,也没有哭喊,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深地、仿佛要将对方每一个细节都刻入灵魂般,凝视着白沉熏。
那眼神,冰冷,沉寂,却又仿佛蕴含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白沉熏被这眼神看得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伸手便向方缘抓来。
圣魂村宁静的清晨,被彻底打破。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驱不散这院落之中,弥漫开来的刺骨寒意与绝望。方缘的武魂觉醒仪式,尚未开始,便已夭折。而他的人生轨迹,也从这一刻起,被强行推入了一条布满荆棘与黑暗的未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