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地看向方缘:“小子,你需谨记。外力终是虚妄,尤其是此等魔道之力。真正的强大,在于自身心性与修为的锤炼。若一味依赖那魔令,终有一日,你将不再是你。好自为之。”
方缘将古老的告诫深深记在心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魔神令的可怕。那种意识被剥夺,身体沦为毁灭工具的恐怖感觉,他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在古老这间隐蔽的静室中,方缘又休养了三天。在古老精湛的医术和特制汤药的调理下,他肉身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至少行动已无大碍。但灵魂层面的“道伤”和灵能回路的撕裂,依旧如同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暗礁,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水磨工夫来修复。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的“九五至尊魔神令”并未沉寂,它只是暂时被古老的力量安抚下去,如同蛰伏的凶兽,那冰冷的触感和若有若无的诱惑低语,依旧盘桓在意识边缘,提醒着他那潜藏的危险。
第三天傍晚,陈锐再次出现。
“准备好了吗?”他言简意赅。
方缘从床上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隐痛的身体,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古老没有多言,只是递给方缘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瓶调配好的丹药和一张折叠起来的、绘制着简易地图和某种呼吸法门的皮纸。“路上用的丹药,以及一篇‘清心咒’,心烦意乱时可默诵,或有奇效。”
“多谢古老。”方缘郑重接过。陈锐对着古老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带着方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隐蔽的居所。
夜色中,两人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完全凭借脚力,专挑荒僻难行的小路和山林穿行。陈锐的速度极快,方缘必须全力运转刚刚恢复些许的灵能,才能勉强跟上。
他们一路向西北方向行进,城市的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四周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山势也逐渐陡峭起来。足足赶了大半夜的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陈锐才在一处弥漫着淡淡白色雾气的山谷入口前停下。
“到了,前面就是隐雾村的范围。”陈锐指着那片看似普通的、被晨雾笼罩的山谷,“谷口有迷阵,跟着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能错。”
方缘凝神望去,在灵能感知中,那片山谷入口处的能量流动果然极其复杂诡异,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他深吸一口气,紧跟陈锐的脚步,踏入了那片迷蒙的雾气之中,迈向一个未知的、却可能决定他未来命运的新起点。踏入雾气的瞬间,方缘便感觉周遭景象一阵扭曲模糊。脚下的路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仿佛踩在流动的沙丘上,方向感彻底丧失,连前后左右都难以分辨。浓白的雾气不仅遮蔽视线,更似乎能干扰灵能感知,让他如同盲人。
“凝神,守一。跟着我的气息走。”前方传来陈锐沉稳的声音,他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盏不灭的引路灯塔。
方缘立刻收敛所有杂念,将灵能感知收缩到极致,只牢牢锁定前方陈锐身上那股独特而稳定的灵能波动。他不敢有丝毫分神,亦步亦趋,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陈锐踏过的地方。
如此前行了约莫一刻钟,就在方缘感觉精神都有些疲惫时,眼前豁然开朗!
雾气如同被无形的幕布隔开,身后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身前却是一片清朗的山谷。晨曦穿透稀薄的晨雾,洒落在静谧的村落上。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和淡淡的烟火气。
村子不大,依山傍水而建,房屋多是木石结构,看起来有些年头,却打理得干净整洁。田间有早起的农人劳作,村口有孩童追逐嬉戏,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鸡鸣,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与外界那个危机四伏、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这就是隐雾村?守护者的秘密据点?
方缘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秘密基地相去甚远。
陈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道:“大隐隐于市。这里不全是守护者,更多的是世代居住于此的普通人,或者是一些厌倦了纷争、在此颐养天年的前辈。记住,在这里,收起你的爪牙,除非必要,不得动用灵能,更不可提及外界之事。”
方缘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锐带着他径直走向村子边缘,一处靠近山脚、被一片青翠竹林半包围着的独立小院。院门敞开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正拿着药杵在石臼里捣药的老者抬起头,看向他们。
这老者面容普通,皮肤黝黑,像是个常年劳作的乡下老农,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人心,与他朴实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墨大夫。”陈锐对着老者微微躬身,态度带着罕见的尊敬。
墨大夫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落在方缘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就是这小子?根基损毁,灵能涣散,魂魄深处还缠着一股不干净的东西。”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点破了方缘的状态。
方缘心中凛然,知道遇到了高人,连忙上前行礼:“晚辈方缘,见过墨大夫。”
墨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走到方缘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指,搭在方缘的手腕上。方缘只觉一股温和却极其精纯的灵能探入自己体内,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迅速游走遍四肢百骸、经脉窍穴,甚至连识海都仿佛被轻轻拂过。
片刻后,墨大夫收回手,脸色凝重了几分:“比古老头说的还要麻烦些。道伤深入骨髓魂魄,非寻常药石能医。更要命的是那股盘踞在你识海的魔性力量,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你的意志,扭曲你的心性。强行拔除,恐伤及根本,甚至可能引动其彻底爆发;放任不管,则如饮鸩止渴,终将沉沦魔道。”
他看向陈锐:“陈小子,你这次可是给老夫出了个大难题。”
陈锐沉声道:“还请墨大夫尽力施为。至少,教他如何与那东西‘共存’,或者,在关键时刻,能暂时压制它。”
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