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方缘过上了近乎机械般精准的循环。
白天,他化身“马保国”老师,在响袋台球厅那昏暗嘈杂的地下教室里,一天不落地连上三节课。
他教授的主要是碎石拳,偶尔应王经理要求,也会展示一下完美级的疾风步或铁皮术来镇场子。
方缘的教学方式粗暴直接,却效果惊人,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学员症结所在,几句话便让人茅塞顿开。
“马老师”的名声迅速在这个小圈子里传开,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王经理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抽成抽得心安理得。
每当下课,拿到当日厚厚一沓现金时,方缘心中计算的,永远是需要多少资源才能填满《天劫地灾唯我真魔神功》那无底洞般的需求。
方缘数次前往万宝阁,每次都直接找姬良主管。从最初购买物美价廉的药剂,服用提升修为,到后来一掷千金,大量购买效果更强的“凝元丹”。
姬良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热情。十几万联盟币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换来的是一瓶瓶药剂和一盒盒丹药。
时间紧迫,方缘大部分精力都耗在了教学上,真正的修炼时间被压缩得极少。
但《天劫地灾唯我真魔神功》的恐怖之处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旦开始修炼,功法运转,吞服的丹药便以惊人的速度被炼化,海量的元气汹涌地冲击着武徒中期的壁垒。
资源堆砌之下,量变终于引发质变。
就在周五傍晚,结束最后一节课后,他回到武业帮提供的那个简陋临时住处,吞下最后两枚凝元丹,全力运转功法。
轰!
体内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狂暴的力量强行冲开,更强大的元力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四肢百骸传来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武徒后期!
方缘猛地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腥气的浊气,眼中精光闪烁。感受着体内明显壮大了不止一筹的力量,他紧绷了一周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成了!最大的难关已经迈过!以他现在的修为,通过明天的武科班考核,绝对十拿九稳!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心情,回到了翻斗花园那个破败却承载着此刻他全部牵挂的家。
家里静悄悄的,妹妹方瑶大概已经睡下,姐姐方青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方缘如同前几天一样,没有打扰任何人,悄声回到自己房间,盘膝坐下,准备巩固一下刚刚突破的修为。
修炼了约莫一个时辰,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带着明显犹豫的敲门声。
咚…咚咚…
方缘眉头微皱,从入定中醒来。
心里有些疑惑。这一周以来,因为他早先恶劣行径留下的余威,以及他明确说过无事不要打扰他修炼,姐姐和妹妹都对他避之不及,更别说主动来敲他的门。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他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方缘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血液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只见姐姐方青竟直接跪在了他的房门外面!
她低着头,单薄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姐!你这是干什么?!”方缘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去扶她。
方青却猛地抬起头,脸上早已布满泪水,眼眶通红,里面盛满了恐惧、绝望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哀求。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几乎语无伦次:
“小缘…最近你这几天天天早出晚归…还…还天天往家里买那么多东西…鱼、肉…那些东西那么贵…”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掉得更凶:“你告诉姐,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是不是又干起以前那抢劫的勾当了?!”
“小缘,姐求求你,收手吧!不能再干了啊!”她猛地抓住方缘的胳膊,手指因为长期劳作而异常粗糙,力气却大得惊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已经年满18了!是成年人了!再干那些事,真被治安队抓走的话,是要去坐牢的!那你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啊!”
说着,她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硬要塞到方缘手里,那里面甚至还有不少硬币。
“给…姐这里还有两千块钱…是我这几天加班挣来的…都给你!你都拿去!求求你千万别再出去做那些事了…我们穷一点没关系,姐还能挣,姐养你…我们不能违法啊…”
那叠混杂着纸币和硬币,尚带着她体温的两千块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方缘一下。
方缘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卑微到尘埃里的姐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脏咚咚狂跳,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原主隔三差五就理直气壮地向家里索要钱财,以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和挥霍欲。
自从他穿越过来后,深知家庭窘境,一分钱没再要过,反而开始往家里拿东西。他本以为是改善,是补偿…
可他忘了,在姐姐的认知里,他这样一个劣迹斑斑、好吃懒做的人,突然变得有钱,除了重操旧业,怎么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她怎么会相信他能靠正经途径一天赚到比她一个月还多的钱?
方缘不可能把自己在黑暗补习班兼职的事情说出来,那只会让她更加恐惧和担忧。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她凭借过往的经验和对这个弟弟最后一丝绝望的关切,得出了最符合“常理”的可怕结论。
方缘双眼瞬间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变得通红。
他看着姐姐那布满泪痕、因常年劳累而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脸,看着她那双递钱过来的、布满厚茧和细小伤口的手。
这个女人,每天辛苦工作养活一家,还要忍受原主的欺辱打骂,毫无尊严可言。
可即便是在这种绝望的境地里,她首先担心的,竟然还是他这个“弟弟”会不会误入歧途,会不会毁掉一生!
这是怎样一种沉重到让人窒息的无私亲情?
方缘站在那里,沉默着,那两千块钱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手臂无法抬起,更无法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