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陶钢战靴狠狠踹在湿滑的生物瓣膜上,发出一声沉闷且令人作呕的钝响。
那扇还在滴着黄绿色粘液的活体闸门根本无法承受雷霆之怒,被硬生生从肉质门框上撕裂,象一块烂肉般摔在地上,神经还在抽搐。
这里根本不是人类认知的基地,这是某种巨型怪物的胃袋。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福尔马林、陈旧血腥味和腐烂内脏混合的恶臭,温度高得让人窒息,动力甲的散热风扇在疯狂空转。
墙壁是半透明的粉色肉膜,后面粗大的血管如同蟒蛇般搏动,输送着发光的带有辐射性的营养液。
头顶,成百上千个半透明的羊水囊垂挂下来,象是一串串成熟过度,即将腐烂的葡萄。
每个囊里都蜷缩着一团模糊的黑影,浑浊的死鱼眼隔着薄膜,死死盯着闯入者,充满了由于基因缺陷而产生的天然憎恨。
“清理。”
阿里克的声音冷得象西伯利亚的冻土。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撕啦一声裂帛脆响。
羊水倾泻,腥臭扑鼻。
数十道黑影借着月球低重力的加速度,像炮弹一样砸进雷霆战士的盾墙数组。
基因憎恶。
塞勒涅氏族的失败品,也是最廉价、最疯狂的看门狗。
它们没有皮肤,鲜红的肌肉纤维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动作剧烈收缩。
原本是手臂的位置长出了螳螂般的几丁质骨刃,脑袋裂开成四瓣,全是细密的倒钩利齿。
“吼——!”
一头憎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骨刃横扫。
火星四溅。
一名雷霆战士的k1型动力甲胸板被硬生生豁开一道口子,伺服线缆崩断,喷出黑色的液压油。
战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反手扣动扳机。
砰!砰!砰!
爆弹在零距离炸开。
憎恶的胸腔被炸成烂泥,黑血糊满了战士的面甲。
但它没死。
那些碎烂的肉芽在疯狂蠕动、拉丝、重组。
它顶着爆弹的冲击,一口咬住战士的颈部护圈,牙齿摩擦陶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别浪费子弹!那是死肉!”
阿里克扔掉已经打空的爆弹枪,双手擎起那柄沉重的动力雷锤。
伺服电机发出过载的嗡鸣,那是机魂在咆哮。
他象一头暴怒的公牛,撞开两名挡路的憎恶,雷锤带着风雷之声,狠狠砸向那头正在再生的怪物。
哐——!!!
没有技巧,全是蛮力。
动力场的分解力场,瞬间粉碎了怪物的几丁质外壳。
憎恶的脊椎被砸成粉末,上半身直接折断,贴到了后脚跟。
那团正在再生的烂肉变成了一滩肉泥,彻底不动了。
“砸烂它们!”
阿里克咆哮,一脚踩爆了脚下怪物的头颅,脑浆溅射在腿甲上。
“把这些杂碎砸进地板里!”
这才是雷霆战士的战斗。
没有掩体,没有战术配合。
只有钢铁撞击骨骼的脆响,链锯撕裂血肉的轰鸣。
这是一场发生在肠道里的绞肉战。
……
与此同时,迷宫深处的另一条回廊。
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怪物的嘶吼,只有战靴踩在几丁质地板上的哒、哒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
加尔猛地停步,举起右拳。
身后的突击小队瞬间静止,动作整齐划一,象是一群突然断电的机器。
“不对劲。”
加尔盯着战术目镜,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鸟卜仪的屏幕上一片雪花,热成像仪里只有墙壁血管的暗淡红光。
太干净了。
干净得象是个早已准备好的坟墓。
“长官,声呐回波异常,墙壁在……吸收声波。”
通信兵的声音刚落。
滋。
一声极轻的利刃切开软木的声响。
加尔猛地回头。
走在队尾的那名战士,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滑落。
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连血都没来得及喷出来,尸体才缓缓倒下。
而在那名战士身后的墙壁上,一块原本静止的“肌肉组织”突然扭曲、色变,分离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基因猎手。
拥有变色龙基因的隐形刺客。
“敌袭!隐形单位!”
加尔怒吼,手中的链锯斧横扫。
嗡——!
锯齿切开了空气,却只在墙壁上留下一道火花。
那个影子象是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瞬间消失在复杂的生物纹理中。
“啊!”
左侧传来惨叫。
另一名战士的大腿动脉被挑断,鲜血狂喷。
看不见。
根本看不见。
在这个到处都是活体组织的迷宫里,热成像和生命探测仪全是摆设。
恐慌在蔓延。
对于习惯了正面硬刚的雷霆战士来说,这种被当作猎物戏耍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闭眼!”
加尔在通信频道里咆哮,声音带着野兽般的直觉。
“别信眼睛!听!”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基因崩溃带来的神经抽搐。
动力甲的外部收音数组功率全开。
周围的世界变成了声音的线条。
墙壁血管的咕嘟声,远处战友的喘息声,还有……
咚,咚。
极快、极轻的心跳声。
不象人类,像某种冷血动物。
三点钟方向,距离五米,高度两米。
在天花板上!
加尔猛地睁眼,没有挥斧,而是直接扣动了挂在左臂下的重型火焰喷射器。
呼——!!!
一条橘黄色的普罗米修姆火龙咆哮而出,瞬间舔舐了天花板的阴影。
“嘶——!!!”
一声非人的尖啸从火焰中炸开。
一个浑身着火的身影从天花板上跌落,疯狂翻滚,原本完美的伪装涂层在高温下剥落,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抓到你了,小老鼠。”
加尔狞笑,一脚踩住那个还在挣扎的刺客,链锯斧狠狠锯下。
滋啦!
血肉横飞。
“全员换装火焰喷射器!”
加尔抹了一把面甲上的血污,眼神凶戾。
“给老子烧!把这该死的肠子烧穿!我看她们往哪儿躲!”
……
更深处的地下控制中枢。
这里没有血腥的厮杀,只有无声的凶险。
技术军士铁手跪在一台巨大的生物控制台前。
那是一个直径三米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一颗硕大无朋,还在搏动的灰质大脑。
无数根神经光缆像触手一样插入大脑皮层,连接着整座基地的防御系统。
铁手拔掉头盔后脑的数据线,粗暴地插进控制台的神经接口。
嗡!
一股带着恶意的庞大生物电流,瞬间顺着接口反噬。
铁手浑身剧震,鼻孔里窜出两道黑血。
那颗大脑是活的,它在尖叫,在抗拒,试图烧毁入侵者的脑神经。
“警告!神经突触过载!脑压临界!”
辅助机仆发出刺耳的蜂鸣。
“闭嘴!”
铁手咬牙切齿,眼球充血。
他能看到数据流中那张复杂的基地结构图,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道防火墙。
但那颗大脑的反击越来越强,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出现了黑斑。
“长官!撑不住了!”
身后,两名负责分流数据的技术军士,突然浑身抽搐。
他们的头盔面罩下爆出一团血雾,七窍流血,软软倒地。
他们主动切断了神经保险,用自己的大脑作为“耗材”,替铁手挡下了那致命的一次精神冲击。
“兄弟……”
铁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拔出接口。
他利用这兄弟用命换来的半秒钟空隙,将逻辑病毒像毒刺一样,狠狠扎进那颗大脑的内核区。
滋——啪!
玻璃罐里的巨大大脑猛地痉孪,表面暴起青筋,然后象个烂西瓜一样炸开。
绿色的营养液和白色的脑浆喷了铁手一身。
数据流瞬间畅通。
一副立体的全息地图在视网膜上展开。
很快,一条红色的路线,清淅地指向了地下的最深处——基因原体实验室。
“阿里克长官……”
铁手瘫坐在地,声音虚弱得象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路通了。”
“但是……那个老妖婆把家底都亮出来了。”
“主实验室门口……是月面禁卫军。”
“数量……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