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阳宫
嬴政端坐于帝座之上，方才天幕中朱棣马踏联营、气吞万里的景象，让他胸中亦涌起一股久违的热流。
“彩！”
他忍不住赞了一声，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这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不愧被后人冠以大帝之称。”
殿下，李斯、王绾等重臣亦是纷纷附和。
李斯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圣明。”
“仅此开疆拓土、安定四方之功，便已堪称一代明君。”
“观其治下，国力强盛，军威浩荡，此等功业，足可进入史册。”
然而，嬴政的眉头却缓缓皱起，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语气陡然一转，带着帝王的敏锐与多疑。
“功是功，过是过。”
“尔等莫要忘了，天幕之初便言，此人亦被斥为‘造反的乱臣贼子’。”
“而他临终孤影，便是自问功绩能否抵过罪名……”
嬴政的目光锐利起来。
“以此人展现之雄才大略，若非行了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之极恶，何至于背负如此沉重之恶名，甚至自疑功过？”
他沉吟片刻，提出几种可能，声音低沉。
“莫非是年轻时候坑杀百姓，酒池肉林，一代昏君？”
李斯闻言，也是面露思索之色，他谨慎地回应。
“陛下所虑，确有道理。”
“以常理度之，能创下如此伟业之君，若非有极为酷烈之行径，确实难以解释这乱臣贼子的恶名。”
“其中缘由，恐怕远超我等想象。”
他抬头望向已然恢复平静的天空，躬身道。
“或许另有隐情，陛下，我等且静观其变，想必这天幕，自会揭示答案。”
——
大唐，太极殿前。
李世民望着天幕，那金戈铁马的景象让他心潮起伏，不由抚掌赞叹。
“好气魄！看得朕都心痒，恨不得即刻披甲执锐，御驾亲征！”
他本就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此刻被朱棣的英武勾起了当年的豪情。
但赞叹之馀，他眼中更多的是一份深沉的思索。
“开疆拓土，文治武功皆达极致……这等功绩，放在古往今来的皇帝中，也堪称前几。”
“朕自问贞观之治，也不敢说全然胜过。”
他话锋一转，流露出深深的不解与好奇。
“可为何，有人给他扣上乱臣贼子之名？”
“这污名竟如此难以洗刷，甚至让他晚年也耿耿于怀？”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同样充满了疑惑。
他顺着李世民的话沉吟道。
“陛下所言极是。”
“依常理看，若能立下这般不世之功，纵有些许遐疵，史官笔下也当以褒扬为主。”
除非……”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推测。
“除非他年轻时行了大悖人伦、动摇国本之事。”
“或是……屠戮忠良，手段酷烈到人神共愤？”
良久，李世民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复杂。
“罢了，我等且耐心看下去。”
“这天幕，想必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北宋，汴梁大内
赵匡胤负手立于殿阶之上，望着天幕的眼神中，带着同为马上天子才有的深刻理解与激赏。
“马踏联营，气吞万里……此方为男儿建功立业之场！”
他低声慨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他自己便是凭借赫赫军功黄袍加身，深知在乱世中打出一片江山需要何等的胆魄与能力。
朱棣这开疆拓土、震慑四夷的武功，在他这里获得了最高程度的认同。
“这‘大帝’之称，他担得起！”
但随即，他浓密的眉毛也微微蹙起，流露出与李世民相似的困惑。
“如此雄主，既能立下这等不世之功，为何……为何有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于天幕，那份好奇愈发浓重。
“且看下去。”
他象是在对身旁的赵普说，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朕倒要听听，这乱臣二字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
大明，金陵皇城。
朱元璋方才看得是眉飞色舞，兴奋得连连拍打龙椅扶手，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好啊！好啊！这才是咱老朱家的种！”
“这才是咱的好后代！”
他声若洪钟，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狂喜。
“开疆拓土，威震四方！若是个将军，凭这等功绩足以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堪为后世帝王楷模！哈哈哈！”
帝心大悦，台下群臣自然也纷纷附和，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奉天殿都沉浸在一片与有荣焉的兴奋之中。
然而，就在这片喧腾之中，一个不太合时宜，甚至带着几分徨恐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只……只是，这天幕一开始说，也有人评价他是……是‘乱臣贼子’啊……”
此言一出，如同沸汤泼雪。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朝堂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禁若寒蝉，偷偷抬眼去瞄御座上的皇帝。
那股兴奋狂热的气氛，被这盆冰冷的现实当头浇下，瞬间凝固。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是啊，乱臣贼子……
他猛地想起来了，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因为这四个字暴跳如雷，厉声下令要找出这个“逆贼”立刻处决！
可随着天幕的展现，那赫赫武功，那煌煌文治，那气吞山河的帝王气慨。
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甚至引以为豪，几乎忘了最初那刺耳的评语。
此刻被人点醒，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恼怒？是尴尬？还是更深重的疑惑？
他眉头紧锁，目光再次投向天幕上那张坚毅、成熟、充满帝王威仪的脸庞，心中困惑到了极点。
“这永乐大帝……究竟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才能让他在创下这等不世功业后，依旧洗不清这‘乱臣贼子’的恶名？”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天幕上那张脸，缓缓移向了下方面色紧张、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燕王朱棣。
像……
越看，越觉得那眉宇间的轮廓，那隐约的神态，竟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一个荒诞而惊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朱元璋脑海中炸响，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朱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斗和审视，沉声喝道。
“棣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