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原计划两三天完成的打扫战场的工作,他们愣是干了将近一周才给干了个差不多。
那几天的仗究竟打得是有多惨烈,死了多少人啊
这样一来,即使清理尸体的士兵们不想去关心,他们也不得不担心这烈度超群的战斗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照这个速度死下去,不仅根本来不及征兵,甚至都来不及从其他地方调部队过来,只能让他们先顶上去。
而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样的攻势下存活一天。
可能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一开始的那两天之后,天气就迅速地转冷了,太阳也躲在了乌云后面不肯露面,空气中的可怕恶臭总算是不那么浓烈了。
这期间肖蒽甚至又来了一次分歧器,但可以预见的是这只羊也没什么心情做这种事情,在跟派恩草草应付了事之后只过了几个小时,她这次的分歧器就结束了。
派恩还小小担心了一下莱茜会不会有什么大胆举动,但比较令他意外的是,这只狗子不仅没有吃醋,而且还显得有些局促,甚至会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派恩稍作思考,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当时间来到新一天的早上,他去到马厩找兽娘们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莱茜试图躲在斯蒂芬的身后,于是立刻上前两步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对其他兽说: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她有事要谈。
待赶走了闲杂兽等之后,派恩也不管莱茜一个劲儿地讨好似的舔着他的胳膊,直截了当地问:“你的分歧舟器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莱茜猛地颤抖了一下,完全就是一副在掩饰什么的样子笑了笑,“啊哈哈,没有啊,人家感觉还有些不舒服呢”
“是吗?”
派恩挑了挑眉毛,随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发动了投吸。
而莱茜就像是pig值过高似的,直到将近一秒之后才装模作样地嗔叫了一声,又赶紧闭住气让自己的脸逐渐红起来
“行了行了别装了,你们兽人的演技还是这么粗糙”
派恩轻叹一口气松开了狗子,而莱茜一看也确实瞒不过去,这才垂下耳朵和尾巴,乖乖地跪坐在地上等待发落。
而派恩看上去并没有多生气,他只是双手叉腰俯瞰着莱茜,问:“分歧器过去了,你现在脑子清醒了吧?”
莱茜弱弱地点点头。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莱茜再次点头。
“去跟阿尔法道过歉了吗?”
莱茜第三次点头。
“好,我会去向阿尔法求证的,你可别想着蒙混过关哦。”
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莱茜虽然表现得有点局促,但也没到坐立不安的程度,看来这个歉应该是道了。
于是派恩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去,将手放在了莱茜脑袋上,“你不用紧张,我暂时是不会惩罚你的——但是这个惩罚也不会无限拖延。
“我估摸着今天之内打扫战场的活儿就能做完,所以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明天就开始。”
莱茜又微微颤抖了一下,认命般最后一次点点头,“哦知道了”
“你已经是只成熟兽了,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派恩说着最后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好了,准备上工吧。”
在经过了这些天的打扫战场之后,这群新兵们已经彻底地麻木了,无论见到何种惨烈的尸体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对面的法国人也很讲信誉,这一周来双方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互相交换尸体的过程也很顺利,甚至称得上是合作愉快。
因此老兵们在心态上基本是比较轻松的,在休息时候也会交流一番他们打探到的事情:
“说起来,除了第一天的时候有看到路边摆着一排裹尸袋,后面你还见过吗?”
“没有。完全没有。”
“有点奇怪啊,如果说上面能预料到这么大的伤亡,因此准备了充足的药品的话,怎么会想不到准备棺材和裹尸袋呢?”
“或许因为上面更重视还活着的人?”
“扯淡,两天前把人拉去市郊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到,那一个又一个早都挖好的群葬墓宽敞得跟要盖宫殿似的,显然是早有准备。”
“哎呀,看来咱们还是没法搞懂上面那些大人物的想法呀”
只是闲聊的众人并没有讨论出来个所以然,因此话题很快也就转走了。
而当卡特偶然间看到贝尔纳忙碌的背影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过去问道:“我记得你说你母亲是医生?”
“是。”贝尔纳点了点头,“很高尚的职业,她做手术很厉害,我很尊敬她。”
“哈哈,是很厉害。”卡特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又话锋一转:
“但是你可要小心,前线的军医跟你母亲可不是同一类人。”
贝尔纳手上的活儿一顿,“为什么?”
“我不是想说他们的坏话,但是”
即便隔着防毒面具本来就很难听清在说什么,卡特还是特地压低了音量说道:“万一,我是说你万一受伤了,一定要尽量保持清醒,不要任由医生摆弄你的身体。
“否则的话,说不定等你醒来之后,身体上就会缺少某个零件呢
“唉,那群家伙为了省事,动不动就要给人截肢,完全不考虑我们复员之后该怎么工作和生活!”
见卡特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贝尔纳有些难以置信的皱了皱眉,“不不至于吧?”
“哈,那我就只能祝你不要受伤,也不要遇到那样的医生了。”
不过卡特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耸了耸肩,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着法国军服的军官,“是不是从刚才开始他就在那里了?”
此时此刻,无人区的尸体终于被彻底清理完毕,b连的大部分士兵都聚集在己方的第一道堑壕这里,准备休息一下之后就将这最后一批尸体运回去。
而不知为何,有一位法军军官正在几个德军士兵的陪同下沿着堑壕边缘一路走走停停,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派恩也很快注意到这几个人正朝他的方向走来。不仅如此,在阿尔法的提醒下,他还看到无人区的中央零零散散站着几个法军士兵,背上背着枪看着这边。
派恩倒不是很紧张,因为他看到他们的连长贝尔延克正陪着那个法军军官,应该是在友好协商些什么,应该不至于突然打起来。
但毕竟德法两国目前还处在交战状态,因此派恩还是留了个心眼,等那个法军军官从他面前走过去之后,他才拉住连长问:
“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翻译?”
“哦,他会说德语,也没什么事。”连长说,“他说他的连队上还有一个士兵的尸体没找到,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天了,所以想再尽力找找。”
派恩第一时间也没细想,但过了几分钟后,他却越想越不对劲儿,一股来自前世的既视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而在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这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
这不就是“我方有一个士兵失踪”的剧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