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恩打开门,看着阿尔法弯着腰喘着粗气慢慢跟了上来,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没问题吧?用不用我扶你?”
“不用,只是胸口嵌了点弹片而已,就不麻烦你了。
“伤口还疼吗?”
“是的,还在疼,不过好像也没有恶化的趋势。”
“兽人的体质果然还是好”
一人一兽就这样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两旁的伤兵或坐或躺的对他们行着注目礼,眼中充满了一种突破了麻木的惊讶,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派恩无暇顾及围观者的感受,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注意到阿尔法的身姿有些不稳,“你都有点站不稳了,一直没睡觉吗?”
“一开始确实因为伤口疼,还有紧张,所以没敢睡觉。但到后来实在是熬不住了,就睡了一会儿”
阿尔法说着一只手轻轻扶在胸口,另一只手抓住了楼梯的扶手,“没事的,走吧。”
派恩沉默了片刻,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胳膊,这让犬娘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的,就不麻烦你”
派恩立刻打断了她:“你这是什么话,你可是救过我一命的兽。”
既然首领都发话了,阿尔法也只好接受他的好意,被他搀扶着慢慢走下了楼梯。
一楼仍然是一番繁忙的景象,医生护士穿行在病床之间查看伤兵的状态,打针上药,搬运各种器材。
但是当他们看到一个人类竟然搀扶着一只兽人穿行在这间禁止兽人进入的医院内时,全都像是在看某种稀罕玩意儿似的站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时不时还会有挡在他们前进路线上的人非常自觉地挪到旁边去,就像是躲避迎面驶来的垃圾清运车。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对他们说一句话,一时间整间医院甚至都安静了不少。
不知怎的,被人们这样围观的派恩竟然产生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我们是什么珍稀动物吗?
虽然直接参与一线战斗的兽娘很少,但又不是没有,而且干重体力活的不都是她们吗?
养宠物养久了还会产生感情呢,我作为一名驯兽师,帮助自己的兽娘很难理解吗?
你们至于用这种头一次见兽娘和驯兽师的眼神看我们吗?
阿尔法是怎么想的,派恩不知道,很有可能她早就已经习惯各种各样的怪异眼神了。
但派恩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了,他立刻加快脚步,推着阿尔法走出了医院大门。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医生的破口大骂,问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兽人放进来的。
派恩没有理会他,只是指着不远处树荫下正坐着的五只兽说“你先过去吧”,转头向旁边走去——那里胡乱堆放着小山高的担架,
此时正有几个医疗兵在将那些担架整齐码放好,派恩走过去十分自然的接过了一个医疗兵手里的担架,说了句“借用一下”之后扭头就走。
隔了好几秒,他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十分懵逼的“哎不是,你要干啥?”
他连身都没转,只是默默地朝身后竖了个中指。
这个世界并没有这种骂人的手势,想必那位医疗兵一定更加懵逼了吧。
不过或许是看出了派恩身上那股刚从前线下来的戾气,因此对方并没有阻拦,任由他把担架拿走了。
在将阿尔法放在担架上之后,派恩坚持要亲自抬担架,而且还要走在后面,让阿尔法的头对着自己。
“真真是麻烦你了”看着首领就在自己头顶,阿尔法有些拘谨地说。
“不用说这种话。”派恩说,“你要是非要说的话,就说‘谢谢’吧。”
“啊谢谢谢”
“不用谢。”
一人一兽之间沉默了一会儿,阿尔法看到派恩仍然阴沉着脸,就试着安慰他:“我我之后会严格听从命令的,不会再因为这种愚蠢的错误而受伤了”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派恩摇了摇头,“这不怪你,你根本就没有学习多少战场生存术,会犯那样的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
“等你稍微好点之后,我得重新训练一下你了。
“明明之前说的是要将你们所有兽都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但你不仅受了伤,还在那间地狱一样的医院里待了那么久唉。”
但阿尔法只是淡淡一笑:“说什么呢?我现在还活着,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吗?”
这之后派恩又沉默了很久,久到阿尔法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说,才看到他突然咧嘴一笑,像是彻底想通了似的说道:
“是啊,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
“那么,在此我强行宣布,本次的战斗任务,圆满完成!”
在一阵轻轻的欢呼声中,六只兽同时愉快地摇起了尾巴来。
顺带一提肖蒽尾巴太短摇不起来,她摇的是屁股。
一人六兽很快返回了b连驻地所在的野战医院,派恩第一时间就将阿尔法送到了医生面前。
这个野战医院的医生好像也不太喜欢兽娘,但他的态度还是比f连那边的医生强多了,不仅给阿尔法制定了治疗计划,还叫来了两个实习医生,让他们观摩自己的治疗过程。
而在听到医生说阿尔法伤口不深,没有感染的迹象,肠胃功能也很正常之后,派恩长长地松了口气。
事情总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兽娘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
无论是绝大多数医院都不接收兽娘的现状,还是兽娘必须跟在驯兽师身边的规定,这都导致了阿尔法没法在后方静养。
但只要医生把药给足,这段时间也别做剧烈活动,派恩有信心阿尔法能自己把伤养好。
她的身体里毕竟携带着野兽的基因。
在野外,愈合能力不强的个体可没机会把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
确认了阿尔法不会再有危险之后,派恩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了医院的厨师,希望他能单独给阿尔法提供适合犬科兽人的食物。
“不会很麻烦的,直接给她吃切好的生肉就行。”派恩说。
幸儿这里的厨师跟医生一样好说话,不等派恩展开物资攻势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感激万分的派恩硬是亲手帮他点了根烟。
而在做完所有这些事情后,无事一身轻的派恩回到了b连的驻地,重重地倒在了草地上。
b连没有被安排新的任务,士兵们仍然三三两两的休息着,兽娘们也不例外,只有莱茜卧在草地上仰着头,耳朵像个雷达似的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见她半天都不肯完全安静下来休息,派恩凑过去揉了揉狗头,“在找什么呢?”
“主人没有听见一阵嗡嗡声吗?”她反问道。
“嗡嗡声?”
一开始派恩还以为她是想说这周围有个蜂巢,直到他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上发现了一个缓慢移动的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