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恩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这些来自地球21世纪的军事常识给这些异世界人(和兽)带去了多大的震撼。
当他站在一种置身事外的、纯军事知识的角度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内心确实没有丝毫的波动;
但他一旦在脑海里想象自己在战后要照顾缺胳膊少腿的兽娘们,或是兽娘们要照顾缺胳膊少腿的他,他这才彻底没法淡定了。
他不知道最开始想出这个法子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的祖坟应该是被火焰喷射器给烧了。
“那那个我我先去送信了”
肖蒽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之后就悄悄地溜了。
番茄头又开始若无其事的打饭,派恩怀里的狗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缩了回去,格蕾丝看向他的眼神又变得警惕且危险起来。
只有露比最好了,她只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说:
“那些恶人都是要给背上纹古厄的,你倒好,古厄背上得纹个你。而且还得纹个闭眼的,因为睁眼的镇不住。”
古厄,以雅教中的恶魔头子,地位就跟基督教中的撒旦差不多。
派恩竟然完全无法反驳。
格蕾丝继续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凑到露比身边说起了悄悄话,但音量却正好能被他听见:“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露比点点头,“是的是的,即便是在人类之中,他也是最坏的那一类。
派恩:“”
露比这小兔崽子,之前还说分歧器不准说她坏话来着,这转头就说起我的坏话来了。
希望跟格蕾丝还有肖蒽培养起来的好感度不会掉。
还是莱茜好,无论如何狗子都不会嫌弃主人的。
这样想着,派恩强行将莱茜揽到了怀里一顿揉搓,提醒道:
“咳咳,我刚说的那些话可别到处乱说,要是传到法国人耳朵里可就遭了。现在也只能期待他们能晚点意识到这件事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露比不屑的嗤了一声。
派恩一挑眉毛,“哟呵,这么讨厌我吗?有本事晚上别来找我。”
“不找就不找,谁怕谁啊。”
当番茄头终于完成了一百五十份炖菜的盛放工作时,肖蒽也完成了送信任务,一人四兽再次像拉货的骆驼一样给身上挂了三十多个饭盒,叮呤咣啷的开始了返程。
由于每个人(和兽)身上都多了三十份饭,返程的路比来时要辛苦得多。
但当b连的全体士兵在终点处列队竭诚欢迎,纷纷取下了自己的饭盒,派恩感受着身上的负重一点点减轻,那种身为父亲养活一百多个孩子的奇怪成就感油然而生,不禁感觉一阵飘飘然起来。
而在忙完了这最后一件事情之后,派恩只感觉自己已经累到了极致,几乎在走路的时候都能闭上眼睡着。
他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了,自然也就忘记了吃饭时放的话,带领兽娘们随便找了个掩蔽壕钻了进去,倒在床上就睡。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好像有个毛茸茸钻进了怀里,他也没睁眼,反手就是一抱,然后接着睡。
远方传来的打雷般的沉闷爆炸声如同催眠曲,一人四兽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派恩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当他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大到把掩蔽壕门口的地板都照得锃明瓦亮了的了,漫反射的光线就像是地灯一样照亮了整间掩蔽壕。
沉闷的炮声仍在远方隆隆地响着,似乎一整晚都没停,却完全没能影响到他们的睡眠质量。
派恩扭头看了一眼,窝在自己臂弯里睡得正香的果不其然是小松鼠。
这家伙真的是太惨了,分歧器几乎从来就没安生过,在快结束的时候还遭到了火焰喷射器的攻击,差点当场火化了。
这样想着,派恩手伸进被窝里捞了捞,把她的大尾巴捞了出来,轻轻摩挲着尾巴尖发黑发硬的地方。
真是可惜,那么圆润蓬松、油光水滑的大尾巴,就因为沾上了一滴着火的汽油,不仅多了个显眼的缺口,缺口的边缘还覆盖上了一层丑陋的焦黑色。
但不管怎么说,他和露比都活了下来,也没有受伤,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局了。
一想到这里,即便面对的是不再完美无瑕的大尾巴,派恩还是十分投入的将脸深深地埋进去猛吸了一口。
嗯,滂臭。
而且,这种滂臭中还包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毛发烧焦和汽油燃烧的臭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她把尾巴修剪一下吧。
这样想着,派恩转过身去将手伸向床下,费劲儿地摸索着昨天晚上随手扔在地上的腰带,将匕首抽了出来。
他还顺便看了一眼狗牛羊,见这三只兽都平静的睡在各自的床上,于是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微笑,转回头来小心的将尾巴上烧焦发黑的地方割掉。
大概是这个点儿也该醒了,即便派恩动作十分轻柔,也还是弄醒了露比。
这只松鼠将两只小短胳膊拿出被子伸了个懒腰,随后用一副完全放空大脑的眼神看向派恩,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见她似乎没有意见,派恩手里的活儿也没停,轻柔的嚓嚓声回荡在掩蔽壕内。
直到好几分钟过后,派恩都快把她尾巴上的焦黑痕迹弄干净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把抱回了自己的尾巴,“你干什么呢!”
“抱歉,弄疼你了?”派恩轻声问。
“不,不是的”
露比一边理着尾巴毛一边说:“我不是都说了嘛,松鼠的尾巴是很敏感的,如果真的疼的话我肯定隐瞒不住。我真没受伤,一点伤都没有”
派恩不解:“那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露比没有回答,她只是捋着毛发被匕首割断的地方,脸色逐渐变得有些焦虑起来。
这种情况派恩见得也多了,他装作不在意的揉了揉露比的脑袋,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啦好啦,别担心啦,这次是我没注意,让你的尾巴烧了个洞,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的,好吗?”
“嗯”露比先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露比再次陷入了犹豫之中,她紧张地东张西望着,又将半张脸埋在了尾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终于下定决心,怯生生的抬起眼睛望向派恩,隔着尾巴发出了有些闷闷的声音:
“你你不会因此而不喜欢我的对吧?”
派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