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又几名畜生打成半死丢到街上,周庄再次无声地狂奔起来。
其赤裸的双脚脚趾不断舒张收缩,每一步,都宛若缩地成寸般,明明看不见大的起伏,却嗖的一下向前窜一大截。
那在小说《龙蛇演义》中,主角王超前期惯用的形意五行拳,精髓仿佛已融入他的骨血,根本无需任何思考,只是挥拳!挥拳!挥拳!
遵循着烙印在身体深处的搏杀本能,周庄在城中一路奔袭,但凡寻见骚乱之处便破门而入,将那些正在施暴的士兵与岷江会成员逐一击溃,却连对方半点要害都未触及。
他身形如猫儿般矫捷,似猛虎般凶悍,在大街小巷间,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飞奔,却不发出半点引人注意的声响。
愈发敏锐的听觉,不断捕捉着城中每一处异常的响动,以此为引导,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冲刺,用最快的速度、最狠厉的手段,将那些四处劫掠的岷江会成员与士兵尽数击溃。
清脆的骨骼破碎声,血肉成泥的粘稠,从喉咙中挤出的艰难喘息声……声声不绝于耳。
……
起初,周庄刚开始行动时,这些士兵和黑帮成员们,还只是借着搜捕这个名头,威逼利诱来强夺财物。
但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渐深,他们的手段愈发凶残。
他们盯上了那些自以为的软柿子。
肆意的侮辱妇女,逼迫或干脆抢夺居民们仅剩的财产。
甚至于……到了刻意虐杀孩童与老人取乐这一步。
历史电视剧中那些寥寥无几,美化众多的描写,远远比不上这些勃发的恶意。
那些士兵,甚至比岷江会的这群黑帮帮众们更加的肆无忌惮。
周庄刚开始,还只是不停地杀戮。
然而,他却看到那些被他解救的居民们,脸上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流露出更深的恐惧。
他很快就明白了,徜若这些畜生直接死在平民家中,那么这户人家恐怕将会在后续遭到可怕的报复。
这该如何破解?
周庄不知道。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暴制暴,用更精准、更凶猛的拳脚,将所有目之所及的施暴者一一击溃!
这是个烂透了的时代……
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进行威慑。
用自己能想到的残忍手段,进行最大限度的威慑!
将他们的手脚,脊椎悉数打断,下巴击碎,却不伤及其他要害。
让这些该死的畜生,去品尝他们不断犯下的兽行,让他们尽可能在痛苦中死去。
一夜……整整一夜!
当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时,灌县贫民区附近的一些大街小巷里,已是处处弥漫着血腥气。
那些担惊受怕一整夜,躲在屋中紧锁着房门,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的居民们,直到看见天明,听见外面的声音终于停息,才终于敢从门缝中稍稍探头张望。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昨夜那些岷江会和贼配军又一次暴行带来的惨叫从未停歇。
只是,惨叫的对象换了人。
从那些被劫掠侵犯的居民们,换成了那些彻夜挣扎,却始终没有完全咽气的士兵与岷江会帮众。
那些被周庄察觉了直接参与施暴者,连呻吟都无法发出,只能在血泊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只有极少数周庄完全没能察觉其施暴迹象的,才被一拳打至晕厥,和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伙绑在一起丢到大街上。
二百四十三人……足足二百四十三人!
共计一百九十三名岷江会帮众,五十名杂牌士兵,通通倒在那双拳脚之下。
周庄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竟能在短短一夜间造成如此多的杀戮。
直到天色明了,耳边响起了汹涌的水花和嘈杂的叫卖声。
他的身影,已然跟随着一名率领着手下四处搜捕并趁机劫掠,却在整整一夜过后,直到天明,才发现手下尽数死绝这种骇人景象的岷江会堂主,抵达了岷江会位于都江堰港口的内核。
……
都江堰港口旁的一幢小楼里,冬日的晨光通过雕花木窗,在布满织锦的卧榻上投下光影。
一位满身脂粉香,肌肤如玉的年轻少女正轻柔地推搡着身旁酣睡的肥胖男子。“知寨大人……知寨大人,天已亮了,该起身了。”
“恩?这么快就天亮了?”熊怀安迷迷糊糊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又一把将少女拉入怀中,缓了一缓后,才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用刚沏的上好茶叶漱了漱口,这才挺着圆鼓鼓的肚皮,慢悠悠地踱下楼来。
“见过知寨大人。”
“给知寨老爷请安。”
沿途遇到的几个青楼伙计见到他的身影,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躬身行礼。
熊怀安乐呵呵地随意摆摆手,“好,大家都好。”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总是挂着亲切温和的笑容,与其说是个知寨,看起来倒更象是个家境富裕的商人。
“嘎吱、嘎吱……”熊怀安腆着肚子,随手拈起几块茶点送入口中,另一只手盘着那对心爱的文玩核桃,继续晃悠着来到岷江会的聚义厅。
而此刻,空荡荡的聚义厅中,岷江会会长李然,早已经坐在主位上,在这里等侯多时了。
可是一看到李然的神情,原本笑呵呵走来,想要打个招呼,问问昨夜收获如何的熊怀安,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然这位腰佩美玉,面容俊秀的青年,平日里最是讲究体面,最好规矩礼仪那套。
可眼下,他却显得有些邋塌。
头发松散,面容疲惫,似乎一大清早还没来得及洗漱整理,就连眼睛也有些无力地微闭着。
以熊怀安这些年对他的了解,自从李然从他父亲手中接过这个会长之位后,最看重的就是规矩礼数。
平日里,他倒是一点不象个黑帮头目,而是如翩翩公子,可一旦哪个手下在他面前稍有失仪或是衣着不当,他立刻就要变脸,动辄就要将人打伤甚至打死。
就算是他会中那几位资历颇深,算得上是他长辈的堂主见到他,也必须穿戴得体,否则定然免不了一番说教。
他自己更是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优雅得体的举止,看上去谦和有礼,极少有失态的时候。
“贤侄今日怎的还未梳洗?莫不是昨夜出了什么意外?”熊怀安连手中盘玩的核桃都顾不上了,急忙快步走到李然面前。
然而,面对这位长辈的询问,李然却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回应。
熊怀安正要再问,却被对方突然睁开的双眼吓了一跳。
那是一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眸,瞳孔放得很大,透着一股麻木和绝望。
“你……贤侄,究竟发生何事了?”
“完了……彻底完了……”李然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发出毫无生气的声音。
只听这一句,熊怀安心里便是一跳。
难不成,昨夜他们不小心动了知县大人,甚至是都统制大人的人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熊怀安立刻急了,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李然慢慢地重新睁开双眼,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眸淡淡地扫过眼前的熊怀安——这位岷江会的靠山,这位脑满肠肥的知寨大人。
他用一种平静得近乎死寂的语调低声说道:“知寨大人,您到现在还没感觉到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