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雪的动作很快。精武晓税旺 首发
或者说,她根本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常年在世界各地奔波,她的一切家当,只有一个战术背包。
东厢房久未住人,所幸之前被林凡粗略打扫过,底子还算干淨。
方清雪亲自动手,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又从背包里取出自带的崭新床品铺好。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房间中央,心脏仍在怦怦直跳。
自己就这么住进来了?
住进了一位当世至强者的道场?一个已经触摸到“仙”之领域的存在,就在一墙之隔?
她走到窗边,视线穿过窗棂,落在院中那个身影上。
男人正悠闲地躺在摇椅里,闭着眼,神态安逸。
这划面让她感到一阵恍惚。
她想象中的至强者,应高居云端,气势威严,周身环绕着凡人无法靠近的神秘光环。
可现实中的林凡,住着市井胡同,穿着普通t恤,喝着几块钱一斤的茶叶,在乎的却是门有没有修好,花有没有被踩。
这种天与地的落差,非但没有让她失望,反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这或许就是真正的“返璞归真”。
当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强大到自成天地,外界的一切浮华,便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方清雪甩甩头,摒除杂念。
她不是来思考人生的,她是来求道的。
她走出厢房,来到林凡的摇椅旁,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他。我的书城 已发布罪欣漳劫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眼皮动了动,像是刚睡醒,懒洋洋地睁开眼。
“有事?”
“先生。”方清雪连忙躬身,“我想请教一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
“问。”
“武道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她最大的心结。
“是为了更强的力量?更长的寿命?还是别的什么?”
在她的家族,所有人都在疯狂追逐力量,为此不择手段。可他们越是强大,眼神就越是迷茫,彷彿一群被力量驱使的野兽,困在没有尽头的牢笼里。
林凡瞥了她一眼,反问:“你为什么要吃饭?”
方清雪一怔,本能地回答:“因为饿,不吃会死。”
“那不就结了。”林凡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得像是谈论天气。
“我练拳,是因为我想练,练了舒服。就这么简单。”
“想那么多干嘛?不累么?”
“”
方清雪再一次哑口无言。
这个答案,简单,粗暴,却又直指核心,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是啊。
吃饭就是为了活下去,如此简单的本能。
为什么到了武道上,就要被强行赋予那么多沉重而虚无的意义?
她感觉自己心中那道名为“家族”的沉重枷锁,似乎发出了一声脆响。
“可是”她仍不甘心,“若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修行之路不会迷失方向吗?就像在大海里航行,没有灯塔指引,永远不知道彼岸在哪。”
“谁说没有灯塔?”
林凡坐起身,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你自己的心,就是方向。”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跟着它走就是了。”
“别人的路,终究是别人的。你家族的路,是你家族的,不是你的。”
“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就算我把成仙的法诀摆在你面前,你练成了,也不过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傀儡罢了。”
林凡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方清雪的心灵深处!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要什么?
是啊,我到底想要什么?
从小到大,她都活在别人的期望里。
成为最耀眼的天才,继承家族的荣耀,带领方家走向辉煌
这些目标,都是别人为她设定好的路。
她自己,从未真正想过,她方清雪这个人,究竟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时而迷茫,时而挣扎。
林凡没有再管她,自顾自地站到院子中央,摆开一个架势。
他打的,是最基础的太极拳。
云手,揽雀尾,单鞭
动作舒缓,绵长,看不出丝毫力道,与公园里晨练的老大爷没什么两样。
可在方清雪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看见,随着林凡的拳势划过,院子里的气流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着,温顺地随着他的拳势缓缓流淌。
几片枯黄的落叶,在他手掌拂过时,竟违反了常理,无声地盘旋、起舞,彷彿有了生命。
石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水面竟荡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那频率,与林凡的呼吸吐纳,别无二致。
这一刻,他的人,彷彿消失了。
又彷彿,他化作了这院中的风,这地上的尘,这桌上的水,化作了这片天地本身。
他不是在打拳。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与这个世界进行一场最古老、最和谐的对话。
方清雪彻底看痴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妙的景象。
这已经完全超脱了“术”的范畴,这是“道”的显化!
一套在外界烂大街的太极拳,竟被他打出了天人合一的无上意境!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收拳而立,胸腹起伏,一口白气被他悠长地吐出。
那口白气凝而不散,在清冷的空气中化作一条三尺长的小龙,盘旋了一瞬,才恋恋不舍地缓缓消散。
他回过头,看见方清雪还呆立在那,但眼神中的迷茫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与明亮。
“看明白了?”
方清雪猛地回神,绝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惭色,深深鞠躬:“学生愚钝,只看懂了一点皮毛。”
“说说看。”
“先生的拳,看似在动,实则为静。”方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动的是形,静的是心。以不变之心,应万变之形,方能引动天地,与万物共鸣。”
林凡的眉梢动了一下。
这女人的悟性,确实可以。
自己不过是签到后,习惯性地活动一下筋骨,她居然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还行,不算太笨。”林凡点点头,算是给了个评价,“既然想明白了,以后就少问这种蠢问题。多看,多想,多练。”
“是,先生!”方清雪恭敬应道,心中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一番点拨,胜过她过去二十年的苦修!
她知道,来这里当花匠,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行了,别杵着了。”林凡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去,把院子扫了。”
“然后给我做饭去。”
“我饿了。”
“啊?做做饭?”方清雪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林凡斜了她一眼,“花匠不负责给老板做饭么?”
“负负责!当然负责!”方清雪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