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贝和饼饼相视一笑,一人一边,开始飞快地点起了钞票。
几分钟后,饼饼抬起头,“报告各位股东!老娘今日共计售出薯条三百四十五份!”
她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营业额,一千三百八十元!”
“我操!”
“这么多!”
众人欢天喜地,高洋则独自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抽着烟。
一天一千多块!这在2000年,对于他们这群半大孩子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几个人看高洋的眼神,已经从佩服,变成了崇拜。
“洋儿!你算的真准啊!”大宝由衷地感慨,“我记得你数学不行啊?你高考后回家刷题了?”
高洋笑了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模样。
“一人一百,大家把今儿的钱分了吧。”
“剩下的,都给饼饼保存。”
高洋说完,几个人快速的把钱分了,乐得嘴都合不拢。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虎头奔缓缓停在了路边,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的车门。
“我们该走啦。”饼饼把剩下的钱大大咧咧地收进手提包。
高洋则走到黄贝身边,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比奇中闻王 首发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起哄的口哨声。
黄贝俏脸一红,害羞地捶了他一下。
一旁的饼饼嫌弃地白了高洋一眼,拉着黄贝上了车。
汽车发动,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高洋几人送走了团伙里的“财务”和“门面担当”,又回到大排档的小舞台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歌。
此时已经过了九点,但夜市的喧嚣丝毫未减。
大排档里依旧热闹非凡,喝酒的、划拳的、光着膀子吹牛逼的、喝多抱着桌腿不撒手的各种人间丑态,应有尽有。
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已经没人再像之前的农民工大哥那样虔诚的听他们唱歌了。
音乐,成了这片嘈杂环境里无足轻重的背景音。
高洋也乐得清闲,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吉他,任由军子在台上嘶吼着那些矫情的烂歌。
他靠在舞台的柱子上,席地而坐,点了一支烟,眼神慵懒地看着眼前这幅活色生香的市井画卷。
就在这时。
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轻轻弹了一下。
力道不大,带着一丝顽皮的挑逗。
高洋下意识转过头。
一个粉毛丫头,正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他。
高洋惊讶的不是潇潇的出现,而是她此刻的打扮。
干净的白色短袖衬衫,领口系着一个精致的红色小领结。
下半身是深蓝色的百褶裙,裙摆很短,将那双又长又直的腿衬托得愈发引人注目。
膝盖下,是包裹着匀称小腿的白色长筒袜,脚上一双耐克。
高洋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和下午黄贝、饼饼那身装扮重合在了一起。
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身衣服穿在练舞蹈的潇潇身上,更加合身和诱惑。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纯欲。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高洋问。
潇潇得意地一扬下巴,“本姑娘想知道的事,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原来,高洋走后,她缠着沐冰问了半天。
沐冰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把高洋在彩塔夜市为黄贝打架的事告诉了她。
潇潇的思路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晚上闲着没事,她就拉着她表姐,非要来彩塔夜市逛逛,美其名曰来吃炒焖子,实则是想亲眼看看那个让高洋大打出手的地方。
结果刚到地方,就远远看见了“摇滚薯条”摊前,那两个穿着jk装,靓丽惹眼的黄贝和饼饼。
潇潇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高洋买的唐老鸭t恤,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顿时涌上心头。
她二话不说,拉着表姐就直奔中街的商场,硬是仿照着黄贝和饼饼的样子,给自己也配了这么一套行头。
等她再杀回大排档时,黄贝和饼饼已经收摊走人。
“你还会玩摇滚?”潇潇绕到高洋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睛里闪着光。
她其实刚才在台下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唱得不错嘛。”
她见高洋不说话,竟恬不知耻地自夸道:“我可真佩服自己的眼光,难怪我会爱上你。”
说完,她就想一屁股挤到高洋身边坐下。
高洋一把托住她的腰,顺势站起身,从旁边拎过来一张塑料凳子,放在她身后。
“你穿这么短的裙子,跟我坐地上?”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你可真虎。不怕裤衩子露出来啊?”
“我这不是没穿过这玩意嘛。”潇潇嘟囔了一句,随即眼睛一亮,凑过来,“咦?你开始关心我了?”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高洋懒得理她。
说完,他独自走上此时已是空荡荡的小舞台,重新拿起吉他。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指落在琴弦上。
一阵与之前所有歌曲都截然不同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
那旋律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寥落和沧桑。
高洋的嗓音也变了,不再是嘶吼,而是一种低沉的、带着颗粒感的吟唱。
“买石灰街车站的海鸥,山水禽兽和少年一梦”
这首《郭源潮》,是他前世最爱的一首歌。
如果说,军子之前的歌声是烈酒,是发泄,那么高洋此刻的吟唱,就是一杯陈年的老茶,苦涩中带着悠长的回甘。
宋冬野的这首歌,在高洋的审美里,就是民谣的天花板了,其他的,全叫屎。
这一刻,台下,已经没几个人在听歌了。
只有潇潇坐在塑料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痴痴地望着台上的高洋。
那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满嘴跑火车的男人,此刻像是被一层孤独的光晕笼罩。
唱到副歌,那句“你我都一样,终将被遗忘,郭源潮”时,潇潇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一滴眼泪,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
一曲唱罢。
余音绕梁。
高洋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走下舞台,坐回到潇潇身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默默地看着夜空。
潇潇吸了吸鼻子。
“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