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县长轻轻摆了摆手,态度严肃地说道:“安平市公安局的几次来函,我县公安机关都做了如实汇报。为此我们县委还特意召开会议讨论研究过。并再次明确和认可县公安机关对此案做出的决定!”
“魏长达和钱铜华四人以讨债为由手持凶器,强闯民宅,非法限制齐丽齐浩然母子的人身自由,并意图侵犯齐丽,且将有反抗行为的齐浩然刺伤,这些犯罪事实皆有人证、物证,谈何‘不充分’一说?”
盛夏立刻追问道:“现有证据只能证明,魏长达和钱铜华有实施犯罪的可能,但罪不至死,齐浩然持刀杀人且连杀两人的行为,明显超出了正当防卫的限度,我觉得站在客观和实事求是的立场,贵县公安机关的决定很难称得上是公平公正!”
没错,这关键的一点,才是安平市公安局与光华县公安局激烈争论的核心所在。
魏长达和钱铜华强闯民宅不假,非法拘禁也不假,撕了齐丽的衣服也不假,划伤了齐浩然也不假,但这些不法侵害到底符不符合‘正在进行的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这一特定的条件,尚存在争议。
而只要承认存在争议,那光华县公安局关于正当防卫决定的正确性自然就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梁惟石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沉,从这个安平女记者的连续几问,他不难看出,对方的立场和倾向。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思想,对方作为安平日报社的记者,自然要和本市定下的基调保持一致。
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被对方无形之中为犯罪分子辩护的言论动了肝火。
他沉声反问道:“那么请问盛记者,什么才是‘客观和实事求是的立场’,什么又是‘公平公正的决定’呢?”
盛夏心头微微一凛,呃,气场忽然变得强起来是怎么回事?
怎么觉得有点儿像施法前摇的节奏呢?
她定了定神,小心谨慎地回道:“我刚才的意思是,不能因为对齐丽齐浩然母子有同情心理,不能因为魏长达和钱铜华有犯罪前科、有非重大违法行为,就忽视了两条生命的消亡,轻率地下定结论。”
梁惟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听明白了,对方无非是想表达‘犯罪分子的命也是命!’
所以判个防卫过当没毛病。
梁惟石其实也部分认同‘犯罪分子的命也是命’,但是,‘犯罪分子’也不是一概而论的。
有人犯罪是迫于无奈,而有人犯罪,那是因为真正的坏!
众所周知,在监狱里,犯人也是有鄙视链的。而公认处于最底层,被看不起,被唾弃,甚至免不了被其他犯人修理的罪犯,一类是人贩子,另一类就是强奸犯。
“盛记者,首先我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观点,那就是人命固然重要,但并不是谁死谁伤谁就有理。”
“因行使特殊防卫权而造成不法侵害人死亡的,可以不负刑事责任,这是刑法赋予每一位公民的权利,毋庸置疑!”
“你说魏长达与钱铜华罪不致死,说齐浩然防卫过当,那么你的依据又在哪里呢?”
听着梁县长的反问,盛夏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刚才说过,安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也对此案进行了复盘与研究,给出的结论是‘根据现有证据,不能证明当时的情况处于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犯罪行为的开始,也不能支持齐浩然采取持刀杀人方式制止不法侵害的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