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和愤怒相互交织,相互作用,反而让他的思维渐渐变得冷静和清醒起来。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坦白从宽’,将他与所有贪官相勾结的犯罪事实和盘托出,争取所谓的宽大处理。
然而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自己一共行贿的厅级、处级官员至少也得有十几二十几个,涉案金额至少也得有五六七八亿,再加上什么故意伤害、强奸妇女还有黑社会组织犯罪……
纵然不够枪毙,但把牢底坐穿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所以坦白并无实际意义,估计再怎么宽大,也逃不过一个无期徒刑。
更何况,‘那些人’如果知道他坦白的打算,那他能不能活到下一章,都是个问题。
再套用一句惯用的威胁话语模板——‘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得考虑考虑你的家人吧?’
毕竟他也有老婆,也有二老婆,三老婆……外加儿子女儿五六个……
相反,如果他选择把露在明面的罪行全都扛下来,那么‘那些人’就算不投桃报李也会投鼠忌器,至少可以保他家人无恙。
而他现在所采取的对抗态度,就是在向外面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我肯定是不会供出你们的,你们也别难为我和我的家人,但是,如果你们自己被纪委抓住了尾巴,那就怪不得我了!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刑侦总队副总队长邱勇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冷着脸开口问道。
“给我一支烟。”钱自力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邱勇心中一动,站起身走了过去,将一支香烟递给了对方,并且还贴心地提供了打火机点火服务。
钱自力深深吸了一口香烟,长长吐出一口烟雾,脸上露出一种异样的神情。往常这种几块的烟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他竟然觉得比特供的雪茄还要好抽。
大概是因为环境险恶,人的自适应能力开关也跟着启动了吧。
一连抽了几口烟,钱董事长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开口说道——
“关于视频里的对话,实际情况是这样的——我是因为那三段录音的出现,感觉到大事不妙,无计可施之下,就想着向严继成求助。毕竟他是市委书记,能量大的很!”
“严继成一开始严词拒绝,但我以他儿子作威胁,说除了关于他儿子空手套白狼拿了我三千万的录音之外,还有其它见不得光的证据……”
“我说我手里有他儿子和不同女人开房的视频,如果这次不帮我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把这些视频公布到网上,让他这个市委书记的脸都丢光,到时别说继续进步了,被免职都是轻的……”
“严继成沉默了一会儿,骂了我一句,让我马上滚!”
“我认为这是他给我的暗示,所以才和闻绪荣说了视频里的那些话。”
看着一手夹着半截香烟,一边语气幽幽编着故事的钱董事长,邱勇心里不禁有种发笑的冲动。
怎么说呢?
故事编得确实有些生硬,但至少逻辑上还是能说得通的。
只不过,谎言终究是谎言,是经不起对质的。
除非钱自力与严继成心有灵犀,否则只需问一下严继成,谎言自然就会被揭穿。
“下一个问题,你在逃跑之前,接到了严成的电话是吧?他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