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对眼前这位少年才华的极度欣赏,也或许是为了弥补方才招揽失败的丝丝遗憾,更或许,仅仅是单纯地想与这位思想深度远超年龄的宇智波后裔有更多深入的交流,照美冥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与真诚,向佐助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
宴席设在水影大楼一间颇为雅致的静室,窗外便是暮色笼罩下、波光粼粼的无垠大海。没有繁复的仪仗与多余的侍从,只有精心烹制的、凸显水之国特色的时令海鲜料理,以及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醇厚清酒。
席间,照美冥彻底卸下了身为水影的威严与矜持。她时而如同一位求知若渴的学生,时而又像一位意图大刀阔斧改革却苦于寻路的领袖,就木叶近期推行的各项新政、制度设计的底层逻辑、经济循环的激活手段,乃至平民教育的具体实施细节,向佐助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她的提问并非浮于表面,反而极其犀利,常常能切中治理过程中最核心的难点与痛点,显示出她并非盲目羡慕,而是在内心深处认真权衡着如何将这些先进理念与雾隐百废待兴、积重难返的复杂现状进行有机融合。
面对这位展现出卓越洞察力与改革决心的水影,佐助也难得地没有吝啬自己的言辞。他欣赏照美冥敢于打破陈规、为村子寻找新出路的魄力与眼光。对于她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结合木叶已经推行或正在试点中的具体政策,详细阐述了其背后的设计原理、推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来自保守势力的阻力、以及政策落地后预期的短期与长期效果。他的阐述条理分明,视角往往跳出常规,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核心关键所在,让照美冥时有茅塞顿开之感。
两人从具体的政策细节,聊到宏观的治理哲学;从忍者在新时代的定位与使命,谈到一个国家的未来走向与发展路径。思想的火花在杯盏交错间激烈碰撞,静室内的气氛融洽而热烈,堪称宾主尽欢。
然而,酒至半酣,烛光摇曳。照美冥看着眼前这个在谈论宏图大略时眼神熠熠生辉、言语间仿佛能勾勒出未来蓝图的少年,眼中还是不可抑制地再次浮现出浓得化不开的惋惜之色。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精致的陶瓷酒杯,望着杯中那随着晃动而摇曳生姿的琥珀色液体,带着七八分醉意,一声叹息般的感慨由衷地逸出红唇:
“佐助君……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惜了。” 她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醺与柔软,“如果你是我们水之国的人,那该有多好……我相信,雾隐必将因你而彻底改变,绝对会走向一个……我们从未想象过的全新高度。”
这声叹息,承载了她对雾隐未来的深切期许,以及对于无法得到佐助鼎力相助的、无比真切的遗憾。
佐助闻言,黑色的眼眸在室内温暖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他并没有直接去安慰或回应这份惋惜,而是迎着她那因醉意而显得有些迷离、却依旧美丽的目光,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仿佛蕴含着无穷变数与可能的弧度。
他用一种平静无波,却暗藏机锋的语气,缓声回答道:
“世事难料,未来……谁又说得准呢?”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中的悬念悄然滋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真的会有机会……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成为‘共事’的伙伴也说不定。”
(共事?当然存在这种可能性。只不过,未必是以我放弃木叶、加入雾隐这种形式……)
他的思绪在这一刻骤然飞跃,轻松地跳出了雾隐村,跳出了水之国的疆界,以一种近乎上帝般的视角,俯瞰向整个忍界波澜壮阔的地图。
(最好的时机,就是趁着晓组织捕捉尾兽,力量膨胀到极致,对整个忍界造成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迫使五大国不得不暂时放下历史成见和眼前利益,寻求联合自保的那个关键节点……)
他的眼神最深处,一丝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倏忽闪过,那是对未来必然出现的混乱局面的一种精准预判,以及一种蛰伏在冷静外表下的、近乎狂野的宏大野心。
(当旧有的、以大国对峙和忍村独立为基础的秩序,在外部恐怖压力的持续冲击下摇摇欲坠时;当各国那些习惯于勾心斗角的高层们,在真切的生存危机面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寻求抱团取暖时……那,才是打破数百年来固化的国界壁垒、重塑整个忍界权力结构的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窗口期!)
(而届时,要做的,绝不仅仅是组建一个松散的、随时可能因为利益不均而瓦解的军事同盟。而是要借此千载难逢的契机,顺势推动建立一个超越现有大名—忍村分治体系的、权力更加集中、联系更加紧密的联合政治实体——一个囊括所有大国的、实行共和制的联邦!将军事指挥、外交策略、经济命脉等核心权力上收至联邦层面,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协调与资源优化配置,从根本上杜绝因国家分裂、彼此猜忌和资源争夺而导致的无休止内战与消耗!)
这个足以颠覆千年传统的念头,在他心中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带着一种创造新世界的决绝与冷静。
(而这一切宏伟构想的实现,自然需要“志同道合”、且拥有足够魄力和影响力的伙伴。照美冥,无疑是一个值得争取、并且可以深度合作的对象。所以,我对她所说的“共事”……并非虚与委蛇的客套,而是埋下的一颗指向未来的种子。)
他没有将这个惊世骇俗、足以引发忍界地震的终极构想在此刻说出口,只是将那抹意味深长、引人无限遐想的笑容在唇边维持了片刻,便神态自若地重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而对面微醺的照美冥,则被他那句充满无限可能与暗示的“或许以后有机会共事”所深深吸引,醉意朦胧的美眸中,除了原有的惋惜,也不禁泛起了一丝对未知未来的好奇、遐想与隐隐的期待。
晚宴在一种微妙的、对未来的共同遐想中接近尾声。杯中的清酒已凉,窗外的海平面与深沉的夜幕融为一体,只余下远方灯塔规律的闪光。
佐助放下筷子,思绪从宏大的忍界蓝图悄然收束,落回到一个更为具体、甚至有些私人化的关切上。他想起了那片注定不会平静的湖泊,以及那两个在既定命运中挣扎的、与大蛇丸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身影——红莲与幽鬼丸。那份源于“预知”的、对于悲剧结局的隐忧,让他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他抬起眼,看向面颊微红、醉意慵懒的照美冥,语气平静地提出了接下来的行程:
“水影大人,感谢您今晚的盛情款待。关于三尾所在的湖泊岛屿,我打算亲自前去探查一番。”
照美冥闻言,醉意似乎清醒了几分。她坐直了身体,妩媚的脸上浮现出关切与责任之色:
“佐助君要亲自去?那片海域现在情况不明,晓组织的成员很可能已经抵达,太过危险了。” 她略一沉吟,便展现出作为盟友的担当,“这样吧,我立刻安排一队雾隐的精英忍者随行,由青或者长十郎带队,他们熟悉周边水文环境,也能在必要时提供支援。”
派人同行,既是出于对佐助安全的考虑,也包含着雾隐希望对事态保持一定程度掌控和了解的意图。
然而,佐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干脆地摇了摇头。他谢绝的姿态很明确,但语气依旧保持着礼貌: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次探查,我独自行动更为方便。”
他给出了无懈可击的理由,目光中透着绝对的自信:
“我的行动速度更快,也更便于隐匿行踪。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引起晓组织的警觉。若是真的发生冲突,我独自一人,无论是战是走,都更为灵活,没有牵绊。”
他顿了顿,看向照美冥,眼神沉稳,“请放心,我自有分寸。此去主要以侦查为主,不会贸然与晓组织正面冲突。雾隐目前需要保存实力,不必为此事额外承担风险。”
(带上雾隐的人,反而束手束脚。很多关于红莲和幽鬼丸的事情,也不方便在他们面前处理。更何况,真要动起手来,究竟是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以及佐助话语中流露出的强大自信,让照美冥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她凝视着佐助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明白这个少年的决定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的实力,也的确有资格进行这样的单人侦查。
“……我明白了。” 照美冥轻叹一声,不再坚持,只是郑重地叮嘱道,“那么,请务必小心。雾隐会保持对那片海域的远程监控,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或者你需要支援,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多谢。” 佐助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