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强大,在于有能力从根源上阻止战争……”
照美冥不自觉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在她心中激起巨大的回响。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一种颠覆了传统忍者世界以武力论英雄观念的、近乎哲学层面的战略思想。它直指问题的核心,跳出了“力量-征服”的简单循环,指向了一种更高维度、也更难以企及的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或以绝对的力量和智慧塑造秩序,消弭冲突于未然。
然而,正是这思想的深度与前瞻性,让她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与震惊。她抬起那双妩媚而此刻充满了探究意味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面容尚且带着少年清俊、眼神却已深邃得不见底的宇智波佐助。
(这真的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在经历了家族覆灭、叛逃、复仇等一系列极端事件后,能够独自领悟并如此清晰地阐述出来的理念吗?)
她并非质疑佐助的智慧或天赋,能在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实力,其心智必然远超同龄人。但“阻止战争根源”这种思想,往往需要历经沧桑、俯瞰过足够多的历史兴衰与政治博弈,才能真正理解其沉重与复杂的含义。这更像是一位深谙世事的智者或掌权者,在饱经风霜后得出的沉痛教训与终极追求,而非一个理应更倾向于用力量和仇恨来解决恩怨的少年所能洞悉的。
这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冷静乃至一种近乎神性的俯瞰视角,与他年轻的外表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不安的反差。
一抹极富兴味的、混合着审视与强烈好奇的光芒,在照美冥眼底闪过。她红唇微启,声音比起刚才少了几分水影的官方口吻,多了几分属于她个人性情的、毫不掩饰的探究欲:
“佐助君……”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迷人的、却又充满压迫感的审视,“你……还真是不断地给我带来惊讶呢。我对你,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他刚才那番言论的回应,更像是一个宣言。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复杂,他的身上必然隐藏着远超寻常的经历或秘密,才能淬炼出如此超越年龄的洞见。
佐助面对照美冥那探究的目光,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那番足以引发深思的言论只是随口一提。他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只能说,整个忍界的发展……太过偏科了。”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水影办公室的墙壁,扫向了整个忍者世界的格局,“几乎所有资源、所有智慧、所有评价体系,都过度聚焦并倾注在了‘忍者’个体的战斗力提升上。忍术、体术、幻术、血继限界……一切都在为更强的破坏力服务。”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
“不过,这种畸形的偏科,或许正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名和贵族们最愿意看到,甚至……可能在暗中乐见其成、并加以推动的局面。”
“工具……” 佐助清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划开了覆盖在忍者与贵族关系上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如果工具拥有了太多属于自己的思想,懂得了思考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甚至开始质疑使用工具的人……那么,使用起来,就不会那么顺手了,不是吗?”
“放肆!”
站在照美冥身后的青脸色骤变,独眼中瞬间爆发出怒意和警惕,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严厉地喝道:
“宇智波佐助!你这是在公然挑拨雾隐村与水之国大名府的关系吗?!注意你的言辞!”
然而,出乎青的意料,照美冥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抬手,轻轻制止了情绪激动的青。她那妩媚的脸上,之前的探究和好奇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了然与冰冷怒意的神色所取代。她比青更早坐上水影之位,也更深切地体会过在“血雾之里”结束后,试图重建村子时,来自大名府方面的种种掣肘、猜忌以及资源分配上的不公。那些贵族老爷们,确实更希望雾隐永远是一把锋利却听话的刀,而不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和政治诉求的实体。
“青,稍安勿躁。” 照美冥的声音恢复了水影的冷静,但比之前多了一丝寒意。她看向佐助,眼神锐利,缓缓点头: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虽然听起来刺耳,但或许……这正是真相的一部分。”
她的红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那些贵族,确实有可能在漫长的岁月中,通过控制资源、影响教育、塑造舆论等方式,潜移默化地让忍者群体维持在这种‘强大却易于掌控’的状态。让我们专注于彼此厮杀,沉浸在力量的攀比中,从而无暇去思考更多……关乎自身地位和权益的根本问题。”
这一刻,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佐助的话,像是一颗种子,落入了一片早已被猜疑和不满浸润的土壤。它不仅指向了忍界的发展困境,更隐隐指向了忍者与贵族之间那深层、脆弱且并不平等的关系。而照美冥的认可,意味着雾隐高层,至少是这位五代水影,已经开始从更本质的层面,反思村子的未来与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