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龙嗓门发紧,“我俩昏了头。”
高启强眯起眼。
这人能屈能伸,有门路又豁达,倒是个狠角色……
“坐下!”
高启强突然烦躁地挥手,“我是卖鱼的,不是 爷!”
兄弟俩缩着脖子跌回板凳。看看鱼?”
高启强突然冲路过的人堆起笑脸,“今早刚捞的,新鲜着呢!”
路人瞥见摊后坐着的唐家兄弟——唐小龙眼神阴鸷,唐小虎颧骨上的疤像蜈蚣似的盘着。改天!改天!”
几人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高启强望着空荡荡的巷子,忽然笑了。
现在还用得上这两把刀。
何况今天,本就不是卖鱼的日子。
他拖过马扎,挨着唐小虎坐下。
他压低声音问道:让你们查的面包车车牌有眉目了吗?
高起盛回京海市那晚,高启强注意到几辆可疑的面包车尾随在后。
透过门缝,他清楚看见车内坐着几个蒙面人,手中似乎攥着麻袋。
这些人是冲着弟弟妹妹来的!
当时他就察觉到异常,暗中记下了车牌号。
只是弟妹刚回家,他不愿让他们担心。查到车主了吗?高启强佯装随意地问,双手浸在浴缸里搓洗着。
唐家兄弟通过交通局的关系,调取了旧厂街的监控。
三辆特征明显的面包车很快被锁定。
高启强掏出五千块请他们追查车主——虽然他没什么能耐,但谁敢动他家人,他绝对拼命!
看到高启强眼中迸发的凶光,唐小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凑近耳语:强哥,查清了!车都挂在白金翰名下,实际属于上湾的徐江。
听到徐江的名字,高启强眉头紧锁。
高起盛只是个跑腿的,启兰是大学生,自己就是个鱼贩子,高家怎么会招惹到这位京海大佬?
突然意识到徐江的事或许与高启盛提过的一千万生意有关。
高启强猛然顿悟。
徐江真正的目标怕是安家那位京海太子爷。
难怪那天徐江没对高家兄妹下手。
原来是在顾忌安芸的身份。
动不了安家少爷。
就拿高家开刀?
拿他弟弟妹妹撒气?
高启强指节捏得发白。
眼底烧着猩红的火。
可那怒火深处。
却凝着化不开的寒冰。
暴怒与克制在他血管里撕扯。
最终。
他重重呼出胸腔里的浊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江盘踞上湾多年。
京海这地界。
除了安芸能压住那条恶蛟。
旁人。
在徐江眼里。
不过是随手就能碾死的蝼蚁。强强哥。
唐小龙捧着皱巴巴的钞票。
话音未落。
高启强已经睁开眼。
那张憨厚的笑脸准时上岗。就当辛苦钱。
他转身迎向鱼摊前的顾客。虹鳟三十一斤。
磨出老茧的手套沾着鳞片。您要这条?给您算八折。
高启强刚刚还满脸怒气,转眼就和买鱼的客人热络地攀谈起来。
唐家兄弟老老实实坐在小马扎上,大气都不敢出。
强哥发起火来实在太吓人了!
中午卖完鱼后,高启强打发走唐家兄弟,给弟弟妹妹打了电话,约在老地方见面——那家他们从小吃到大的猪脚面馆。
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下,高启盛带着高启兰下车,兄妹俩兴冲冲地朝面馆走来。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等在门口的高启强看见他们拎着大包小包。二哥说他最近赚了钱,非要带我去买衣服!高启兰眨着大眼睛,脸上掩不住的欢喜。
今天二哥带她逛了高档商场,买了许多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衣服。哥你看,这件风衣是名牌!专门给你买的!高启兰放下手里的袋子,取出一件风衣在高启强身上比划,太适合你了!
这得多少钱啊?高启强眼中满是温柔。
自小他就把弟弟妹妹拉扯大,现在看到他们这么懂事,心里暖暖的。
三人的情感似兄妹之情。
又如父与子女间的羁绊。
长兄如父,高启强担起了这一角色。这件风衣什么价位?
高启强闻到自己满身鱼腥气。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如此高档的服饰。
但看到妹妹高启兰欢欣的模样。
他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五千三!
高启兰停下为哥哥比量尺寸的动作。
转头看向二哥高启盛。二哥,我没说错吧!
你和大哥身材相仿。
照你的尺码选购准没错!
妹妹的雀跃让高起盛笑容洋溢。
自从追随安芸之后。
他的钱包日渐丰厚。
目睹京海市的小灵通专营店如雨后春笋般开业。
高起盛心中涌起自豪感。
他正在改变这座城市的通讯格局。
虽然那位未在下湾设店。
或许正是要交由他高起盛来经营。
念及此,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热切。
追随那位先生。
是他此生最明智的选择!
如今他的收入足够丰厚。
足以支撑哥哥高启强和妹妹高启兰的生活!
哥,把鱼摊转让了吧。
高起盛对兄长说道。
他现在有了资本。
不愿再看高启强继续操持鱼摊。
这份工作太过辛苦。
稍有不慎就会割伤手指。
况且。哥,你从小就不喜鱼腥味。
为了我和兰兰能活下去。
这些年来你太辛苦了。
当年他和启兰刚上初中时。
兄长便开始卖鱼谋生。
为了养活弟妹。
高启强恨不能以鱼摊为家。
可每次收摊归来。
他身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鱼腥气。
即使进门前再三打理。
衣服早已换过新的。
然而。
常年与鱼为伴的日子。
让高启强无论如何搓洗衣物。
都抹不去身上若隐若现的鱼腥气。
这气味如影随形。
左邻右舍见状纷纷退避三舍。
远远望见。
便掩鼻绕道而行。
高起盛明白兄长素来重颜面。
为了这个家。
在高启强守着鱼摊十余载后。哥,这些年的付出已经足够。
往后的路。
让我来扛。
你想做点小买卖也好。
想闲散度日也罢。
别再碰那鱼摊了。
高起盛喉头哽咽。
哥哥的青春。
全耗在他们兄弟身上。
年近三十的高启强。
至今不曾谈婚论嫁。说这些做什么。
只要咱们兄妹齐心。
比什么都强。
高启强眼底泛红。
弟弟总算要熬出头了。哥!
从小我就盼着能给你买身新衣裳。
今日总算如愿!
听着兄长对话。
高启兰将风衣塞回纸袋。
突然扑进高启强怀中啜泣。
面对妹妹突如其来的拥抱。
高启强双臂僵在半空。
神情无措。
常年剖鱼的手带着洗不净的腥气。
而小妹向来爱洁。
他想轻抚妹妹后背。
却终是垂下了双手。
街角人来人往。
投来的目光里。
夹杂着探究、诧异。
与几道不善的打量。
周围人的视线纷纷投来。
高启强微微蹙眉。
自家妹妹尚未婚配。
可不能坏了名声。
他朝弟弟使了个眼色。
高起盛立即会意。
咱们家会好起来的。
哭成小花猫啦!
以后可怎么嫁人?
果然见路人驻足张望。
我才不在乎!
又帅又善良的有钱人!
安芸。
她和二哥四处奔走求援。
警卫更将他们拦在门外。
出现在了警局长廊。
在众多主张严惩高启强的执法人员面前。
安芸缓缓取出了那支关键录音笔。
一支录音笔!
局面瞬间逆转!
多年后。
高启兰才知晓。
当年若没有安芸的及时相助。
她的兄长高启强。
至少要在监狱度过七个春秋!
对高启兰而言。
安芸的出现。
宛若天降神迹!
他那英俊非凡的容貌!
又成功将哥哥从省局解救出来。
在高启兰心中。
安芸就是她的守护天使。
高启兰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然而。
那天与安芸四目相对的刹那。
她便明白。
自己。
高启兰。
今生今世。
非安芸不嫁。
转眼已过月余。
可那日种种情景。
仍清晰印刻在高启兰记忆深处。
得知哥哥免于牢狱之灾时。
她情不自禁扑进那个男人怀中。
在他肩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