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跑过去时,露台已经被厚厚的雪覆盖。
维森特看著人类穿著单薄的睡衣衝进雪里,去扒那一坨已经成球的物体,深觉人类真是个复杂的生物。
桑泠抱著硬邦邦的该隱,小脸已经冻白了。
晶莹的雪掛在她睫毛尖,被室內的暖气一熏就融化成了潮湿的水汽,看著跟哭过一样,不过她现在的表情也好多少。
紧紧搂著该隱,似乎想用体温让它重新活过来。
“比起担心它,或许你应该先担心自己。”
桑泠单薄的身体发著抖,维森特都怀疑她下一秒就会体力不支倒下去。
“闭嘴!”
桑泠瞪著他,眼里有一点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嗔怪笑骂维森特都见过,但那些都不是出於真心的,唯有现在,维森特清晰的从桑泠的眼里看到了难掩的厌恶。
心臟似被攥紧,维森特为这没来由的情绪嗤笑,“我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桑泠眼睫一颤,一滴泪突兀地滚出眼眶。
维森特唇角一僵。
他看著女孩已经陷入到悲伤里了,不懂人类怎会如此多愁善感,她才和该隱认识多久?就有如此深厚的感情…那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她会不会难过
片刻,维森特认输。
宽直的肩膀都垮了些许,“別哭了,你知道的,它不是普通的猫,所以也不应该用人类的角度去看待它。”
桑泠抬起眼,眼圈跟鼻头都红红的,唇瓣抿成平直的线。
倔强又可怜。
维森特嘆气,“它怎么会死,我也没有变態嗜好,去虐待我的猫。”
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才是该隱真正的主人?
他伸手,在该隱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別装了。”
桑泠躲闪不及,让他拍了个正著。
该隱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喵!”
发出的叫声难听,接著就冲维森特吱哇乱叫起来。
哪怕听不懂猫语,也能听出它一定骂得很脏。
维森特凉凉睨它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胆儿肥了,仗著有人类撑腰是不是?
该隱骂声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维森特的眼神威胁,而是桑泠走到维森特面前,直接把该隱塞进他怀里。
“对不起,我刚才衝动了,该隱是你的猫,你要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才对,以后我不会再多事了。”
桑泠把猫还给维森特后,就径直离开。
砰!
臥室的门被重重关上了。
一人一猫同时呆住了。
片刻,玻璃门外的风雪吹进来,存在感让维森特回神。
他嫌弃的把该隱丟出去,“你惹生气的,你去哄。”
“喵喵喵喵!!”
该隱气的破口大骂起来。
明明是维森特做的手脚,把它困在原地!
维森特悠悠道:“別说你没有嚇唬她的意思,我在她去找你时,就解除了禁制。”
“喵!” 该隱被揭穿,恼羞成怒衝去就要挠他。
维森特轻鬆躲开它的攻击。
他的这只猫变了很多,它很聪明,想要试探人类对它的在意程度,现在它成功惹得人类为它哭了。
但维森特思考的点不在这上面,他在想,这个弱小的人类究竟哪里特別,让慕少恆、郁子琛,就连一只猫都对她產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桑泠回去的时候就感觉身上有点冷。
到了半夜,果然发烧了。
高温让她脸上烧的发红,看著气色反倒比平时要好。
桑泠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的隨行医生,冷静的告知对方自己发烧的事情,对方要带著团队从另外一栋房子赶来——这是维森特的要求,能允许桑泠一个人类踏足他的领域,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
还有另一个说法,整座庄园里所有的佣人都是血族,让一堆人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真的不是在挑战他们的忍耐力吗?
然后桑泠把门打开等待。
在听到门响时,睡在门外地毯上的黑猫就嗖地跃起。
回头討好地夹著嗓子,对桑泠“喵”了一声。
然而平时只要它露出这副神態,桑泠一定会控制不住抱住它大吸特吸,这次,桑泠只是拢著外套,淡淡看它一眼,就转身重新走回臥室里。
没有搭理它。
该隱天塌了。
它在原地愣了几秒,直到桑泠的气息离它越来越远,它才意识到这次不是一次撒娇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喵”
该隱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试探著探进半个脑袋。
“不许。”
桑泠带著鼻音的声音从臥室里传出来,像是施展了魔法,让该隱瞬间不敢动了。
这时,身后响起维森特的声音。
“看来人类这次真的很生气啊。”
维森特从该隱身边走过,无视它愤怒地表情,迈步走进臥室,就看到女孩周身都瀰漫著滚烫的气息,心臟跳动也没有规律。
人类真的很弱小。
“我早说过,比起它,你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桑泠低著头,“维森特先生,我的隨行医生团队待会会过来,你是否需要迴避一下?”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双手交叉懒洋洋的看著桑泠虚弱的样子,女孩的脸泛著一抹血色,此刻她的血液一定是滚烫的,只是不知道那股香甜的味道,会不会变得更美味。
维森特:“想要成为血族吗,不是你朋友那样的低级生物,我可以把人生第一次初拥送给你,如何?”
桑泠抬起烧的泛红的眼皮,乌黑的眸子里水雾昭昭,看著可怜极了。
“真令人心动,”桑泠低低道。
维森特愉悦的勾唇,让这个有趣的女孩成为自己的同类?很不错的决定。
人类的寿命过於短暂,一旦生了病,更是不堪一击。
“所以——”他修长的手掌做出邀请状。
桑泠盯著他的指尖,忽的摇头。
“我不能答应。”
桑泠都忍不住嘆气,这原本,是她的目的来著。
接触慕少恆,与郁子琛拉近距离,都是为了活下去,她受够了这副糟糕的身体。
但如果要以被遗忘为代价的话,桑泠发现,永生於她而言,也没那么令人心动了。
维森特眸子倏地眯成狭长的线,眼底掠过猩红。
“桑泠,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