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地铁
卡塞尔学院在一场忽如其来的震动中摇摇欲坠的时候,相隔十个时区,中国北京,地震局发布了一场21级低烈度地震的消息。
烈度如此低的地震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有在cbd区的高楼顶层办公的人才会感觉到略略有点头晕,因此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忽略了。
只有少许知道內情的人联想到,距离北京数百公里外遭遇过一场大地震的那座滨海城市,於是著手去防患於未然。
地铁的灯黑了,一片短暂的惊呼声,车厢出现了轻微的摇晃,刘和光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握紧扶手,另一只手依旧插在兜里。
黑暗中各种各样的手机都亮起了光,拥挤的车厢里,同样握著扶手的乘客们互相推搡,穿著西装一本正经的白领小心护住手里的咖啡,年轻的男女伴侣互相说著安慰彼此的情话,买菜回家的大妈则机警的把菜篮子抱到了怀里,一只手压在上面防止有不老实的趁机把她好不容易从菜市场血拼回来的白萝卜拿走。
嘈杂声从列车头传到列车尾,车里沉闷的空气忽然沸腾起来,一个泡接著一个泡一刻不停的顶著头顶的盖子,偶尔有光传进来,也是车外忽然来电的gg牌,但又很快暗了下去。
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有些浮躁,即使手里拿著手机可以解闷,但各种抱怨的声音总会让人心烦。
刘和光是个例外,他极有先见之明的带上了耳机,欢快的小曲儿正在他耳朵里迴荡,他完全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他平静的扫视过自己所在车厢里的每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隧道的冷光勾在脸颊上,倒显得这傢伙面瘫一样。
自青铜计划以后,一周前刘和光才好了个利索,脑子不晕了,腿也不疼了,吃啥啥香,干啥都有劲。
地铁声轰隆隆的,一些独自出门的女孩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旁边看起来安全的东西。
刘和光也被算在那些安全的东西里了。
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从口袋里露出的手腕,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是个漂亮的女孩,黑色的头髮,看上去有股文学少女的气质。
“啊,不好意思!”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抓著的“柱子”温度不太对劲,女孩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去。
“没关係。”刘和光礼貌回应。
他的回应和电流不稳定的嗡嗡声夹在了一起,清脆的电弧炸裂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隨后白炽灯的光从那一头亮到这一头,又越过这一头,去往更远的那头。
整个车厢瞬间恢復了明亮,沸腾的壶水一下子被揭开了盖,每个人的脸都被照亮,惶恐,如释重负,后怕不已,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大家都彼此张望著,像是在光明森林里確认身边的人还是不是同类。
地铁轰隆隆的重新前进了,广播很快播放了一条通告,解释说刚才只是一场小小的电压不稳,地铁行驶畅通无阻,没有出现意外。
这下所有人才轻轻的鬆了一口气,女孩拿出包里的纸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才敢抬头看刚才那个男生的脸。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女孩依旧是道歉。
“不用放在心上。”刘和光微笑,他自觉自己这张脸还算亲和,哪怕是陌生人看到了也不会认为他是凶恶的混混,倒像是仙侠小说里温和的大师兄。
女孩重新低头,刘和光的脸的確很有说服力。
刘和光却微微挑眉,缓缓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一个名字匹配到那个女孩的头顶,陈雯雯。
他记得这个女孩好像是隔壁卡塞尔学院s级路明非的初恋
真是有点巧了。
他记得相关情报里说明陈雯雯是北大的在校生,而他这一趟坐地铁也是去北大看望自己平日里就比较偏爱的一个族妹。
刘和光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了,点亮屏幕以后很快切到简讯,几则简讯箱里的来信出现在屏幕上,有刘同尘发来的,也有李镜月发来的,当然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芬格尔发来的一条简讯,內容大概是:“速救!!!我兄弟路明非遭遇了学生生涯史上最大危机,急需刘大哥你出面帮忙解决!”
他把所有简讯都点开看了一遍,刘同尘的是家族內部的一些琐事匯报;李镜月的是喊他出来pk,这娘们闺蜜远赴卡塞尔上学以后,李镜月好像就没別的事儿了,天天逮著他这个刚康復的人pk。
刘和光微微摇头,把芬格尔的简讯原封不动的发给了刘同尘,交给刘同尘处理去了;
同时给李镜月回覆说,让李镜月多注意一下陈雯雯,他今天和陈雯雯偶遇了,最近几天需要加强对路明非身边那些关係匪浅的普通人的保护,在混血种的世界观里,一切偶然都是需要小心的。
“哥,你等等可能没办法去学校了。”刘同尘回復的很快。
“刚才的地震”刘和光同样秒回。
“嗯,我们检测到了一些异样的能量波动,疑似有门”在刚才的地震里打开了,哥你是离得最近的人。”
“好,那另一边就交给你解释了。”刘和光没有拒绝。<
“有准確的地点吗”
“中关村,我会通知人暂时关闭中关村的地铁出口,但哥你那边就得自己处理了。”
得到这个答覆的刘和光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垂眸看了眼身前的女孩。
“我知道了。”他放下手机。
刘和光第一次见到陈雯雯的照片是收到路明非作为s级入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正统就关注到了路明非,全方位的收集了一遍路明非的情报;
第二次则是不久前,李镜月从路明非的家乡回来以后,那傢伙偷偷说自己见了一面路明非的初恋,认为要是路明非没加入卡塞尔学院,而且不是混血种的话,一辈子追不到陈雯雯。
第三次就是今天。
这么数上去陈雯雯好像还真有点不一般,毕竟混血种社会里,同时见过路明非、李镜月、刘和光这三位年轻一代代表人物的都屈指可数。
刘和光环顾四周,发现有可能在中关村下车的人只有他和陈雯雯两个人。
那就好办了。
“陈雯雯吗”刘和光压低了声音问。
陈雯雯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把手机熄屏,抬头紧张的看向呼唤她名字的男生。
一时无言,陈雯雯明显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的问题,说是吗但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生,他们只有一次小小误会的缘分。
“我是路明非的朋友,他星际打的很厉害,我们在网上认识的。”刘和光面不改色的搬出来路明非这个金字招牌。“他以前经常跟我提起你。”
“啊,不好意思,我跟路明非已经”陈雯雯下意识和路明非撇清关係,上次披萨馆聚餐后他们就已经说清了,她不想路明非的朋友继续误会下去。
“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忽然认出来你,看你也是要在中关村下车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个招呼。”刘和光解释。“別紧张,我没有恶意的。”
“你也是北大的学生”陈雯雯看著刘和光的眼睛,好像一瞬间出现了幻觉,看到对面男生的眼底有金线出现,但马上消失了。
“我妹妹是,我今天要去北大当她的司机。”刘和光说。
“你很宠你妹妹。”陈雯雯说。
“嗯,她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我是家里的大哥,很难不多关心她一点。”刘和光说。
“哦哦,我懂的。”陈雯雯点头。
“路明非和我妹妹是同龄人,所以我想你和我妹妹大概也都在大二我想你们大概可以认识一下,我妹妹叫
”
“前方到站中关村。”广播里报站了。
“哦,不好意思,我要下车了。能麻烦你在东门站下吗我妹妹在那里等我,我想买个礼物,就当作是你们彼此的见面礼。”刘和光说。
“好吧。”陈雯雯勉强答应了,心里挣扎了一番,平常她都会在中关村站下车的,但今天看在面前这个男生的请求下她莫名的很信任这个男生。
“还没问你的名字”
刘和光没回答,他的身影已经快在陈雯雯视线里消失了。
陈雯雯的视线追著刘和光背影看向车厢外,地铁换乘通道里没什么人,她看著刘和光孤零零的背影,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前方到站北京大学东门站。”广播很快的再一次播报了。
陈雯雯忽然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门上的地铁线路路,位於中关村站的绿灯熄灭了,象徵著北京大学东门站的绿灯闪烁,这意味著地铁马上就要在这个站点停靠。
人流开始涌动,但陈雯雯却是站在原地看著站点呆住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记得自己刚刚才目送那个男生在中关村站下车。
地铁停靠了,人流动起来,陈雯雯意识到自己必须下车了,不然就真的会错过些什么,她起身压紧了腰间的包向前走,心跳莫名的快,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后背冒出一大股冷汗。
这种症状直到她下车才彻底消失。
但当双脚真的落地的时候,陈雯雯忽然心里一动,自己要去东门站干什么
刘和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框架gg,惊讶地发现gg都被撤掉了,只剩下空空的gg位。满地都是报纸碎屑,好像好几年没人打扫了。
地下通道曲曲折折的,越往里走,地下的纸屑越多,好像有一辆满载废报纸的车刚从这里经过。
就像刘同尘说的,他大概找到那个“门”並成功跨入了。
前方忽然出现了检票机,刘和光大步向前,路也没走错,就是这条路,跨过闸机他就能去往更深的地方。
地面微震起来,应该是地铁正在进站。
刘和光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叠在一起的轻薄铜纸,每一张都折三次折成空心长方体的样子,然后把几个长方体严丝合缝的碰在一起,一个简易的链金金属长棍就出现了。
铜纸的材料很坚韧,能吃住三千千克的力量,正统曾送给过秘党一张相似的铜纸,那是这份技术的原材料与蓝本,也不知道秘党有没有从那张铜纸上挖掘出什么东西来。
刘和光左右看了一眼,空气中的元素波动很微小,心里判断这大概是一条四代种最多是三代种的尼伯龙根,於是也不再犹豫,大步向前跨过闸机,一路走到月台上。
进站的地铁刚刚停稳,隨著刺耳的“咔咔”声,锈蚀的轴承转动著,门打开。
列车黑著灯,刘和光看不清黑暗里到底是坐满了人还是空无一人,月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好像就等著他迈步走进去。
日光灯管一闪一灭,粗大的立柱撑起高高的穹顶,水磨石地面,楼梯两侧是刷了绿漆的铁栏杆。
刘和光看见列车残破不堪的外壳上,用红色油漆刷著“1號线”。
一號线啊。刘和光在心里感慨,北京最老的地铁,站內还是俄式风格,宏大空旷,月台上吹著冷风,日光灯照得人脸色惨白。
看样子他是这几步是从从2010年的4號线地铁站进入了上世纪70年代的1號线地铁站,一切都是平滑过渡,时间在漫长的走道里被一点点拉了回去。
地铁列车仍旧等在那里,洞开的车门等著它唯一的乘客。
刘和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准备后退离开这里再做打算了。
但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他回头看,发现往日空旷的、指示牌明显的地铁站此刻看来就像巨大的迷宫,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有无数的路標牌,每个路標牌都指向刚才的月台,如果他试图逆行,那么他只会看到路標牌的背面,上面用红漆刷著巨大的叉,写著“禁止通行”。
已经没有离开的路,好像来这里的人就不会离开————
通往月台的楼梯口正滚滚地往地铁站里倾注冰冷的风,就像是凿开古棺的瞬间往往会喷射出青色的气流。
这种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列车的门口,手里拎著一瓶麦卡伦,微微挑眉笑著对刘和光说:“这位先生,既然来了,不到里面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