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灾主之冠
世有三灾：一曰星噬，一曰梦坠，一曰心腐。
若人能执灾而不毁，便是神。
溶洞的风停了。
司命抬起手。
那张秘诡卡缓缓浮现，形如透明胎膜，内里似有无数微光在流动。
卡面上篆刻着五个字：——《无忆者之胎光守护》。
光影交迭的刹那，他的手掌一沉，那股重量并非来自物质，而是来自规则本身的注视。
卡牌一触掌心，命运棋盘的光纹微微震颤。司命低头，轻轻摩挲那片薄膜。
上官曦的名字，此刻就藏在那层膜的最深处，象一颗星沉睡在玻璃之下。
他转身离开，未再回头。
身后，胎光溶洞的地面在颤动，石壁裂开，大片粉尘从穹顶坠落。那是法坛意识崩解后的“回馈震荡”。
整个洞穴正被一股更深层的吸力吞噬进去，仿佛这片空间正在被逐行删除。
司命步伐不疾不徐。脚步声在崩塌间显得出奇的清淅。
他离开时，最后一缕星尘自洞口飞出，绕着他的肩头转了一圈，才彻底隐去。
而在不远的另一侧洞窟。
雷声轰鸣，震裂了空气。
米兰达正缓缓登上法坛。
她赤足踏着两具研究员的尸骸，那是她自己的手下，两名替她探路却惨死法坛防御雷网前的实验体。
他们的躯体仍在轻微抽搐，皮肤上爬满了电弧烧出的灰黑裂纹。
米兰达毫无表情。
她的身体被无数半透明的菌丝包裹，那些丝线如活物般蜿蜒，紧贴皮肤，缠绕成一层白色蚕茧，随着她每一步律动而轻轻颤斗。
当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脚下的法坛骤然亮起，罚世之雷劈落。
闪光吞没她的身影。
轰！！！
雷电撕裂了空气，电流在她脚边化为交叉的电网，将所有残留的尸骸瞬间炼成焦炭。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与金属味。
但那雷，却未能伤到她分毫。
米兰达的灾域在身体周围扩张，如一层透明的水幕，将雷光隔在外层。
雷电在她周身狂舞，却象是被无形的手托起，化为一道又一道炽白的圣环。
那一刻，她的形象几乎圣洁得可怕。
电光反射在她的瞳孔里，瞳中菌丝缓缓蠕动，仿佛无数生物在她的血液中苏醒。
“真是可怜的造物。”她轻声低语。
“你不过是被编写出的规则，而我才是违逆它的存在。”
她伸出手，按在法坛的中央。
电网疯狂炸裂，一层又一层地折迭回去，仿佛不敢触碰她的掌心。
“顺从我吧。”她的声音低沉、虔诚，又残酷。
“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雷声如同膜被撕裂。
轰隆！
法坛最中心的符阵闪光暴涨，所有的雷电朝她的身体涌去。
她站在光的中心，宛如一位沐浴审判的圣母。
“原初沉默座下，”
她缓缓张开双臂，语声冷艳，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雷霆坠落的瞬间，法坛上的符文齐齐炸裂。
那是规则被强行改写的声音。
电流撕扯着空间，法坛的防御屏障在电光中崩碎，如同一张被粗暴撕开的布帛。
崩裂的光流反冲而上，掠过她的脸庞，撩动她的银发，象是对她的臣服。
米兰达的唇角轻轻一挑。
“不错。”她低语，“副本的神，也不过如此。”
下一瞬，一张卡牌从雷光中缓缓落下。
卡面闪铄着深金色的纹理，其上铭刻着：《雷鸣不动，幽静法坛》。
她抬手，稳稳接住。
雷光在她指尖缠绕，如同俯首听命的蛇。
法坛的能量被彻底抽干，只剩下一具焦黑的空壳。
米兰达转身离开，脚步轻盈如同走在圣坛之上。
身后，风暴仍在咆哮，雷鸣滚动不休。
然而她周身的空气，却寂静无声，那是灾主的静域。
天地为她让道，连雷也不敢再触她分毫。
她轻声自语，仿佛在对空气中的某个意志说话：
“看见了吗？我才是它的主人。”
溶洞外，电光散去。
米兰达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灰雾之中。
只有焦黑的法坛残迹，还在无声地冒着白烟。
风经过，带走最后一点雷的气息。
而那张新生的秘诡卡，安静地躺在她掌心，
光纹跳动，如一颗尚未冷却的心脏。
第三个天魂法坛。
“爽灵法坛”。
此处的洞穴广阔得近乎不自然，象是有人以刀切开山腹，再以不属于凡世的秩序重新铸就。
整片空间的四壁、穹顶、地面，皆由石俑构成。
那是一片灰色的海。
层层迭迭，无数石俑整齐排列，它们目无表情，却又仿佛随时会睁眼。
每一尊都高逾丈许，披甲持刃，面貌各异，有的似兽，有的似人，有的甚至身后生着双翼。
每一尊石俑，似乎都曾是某个死去的星灾者。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静止。
法坛就在石俑的最深处，像被一支无声军团守护的王座。
塞莉安第一个开动。
血气自她体内狂涌，背后血翼张开，一抹赤光宛若地狱之花。
“开路！”
她怒喝一声，双手化爪，血浪翻涌而出，向前方的石俑洪流撕去。
刹那间，空气撕裂成红色的风暴，数十丈的血焰卷向前方。
轰！！
火花。
仅仅是火花。
血爪掠过石俑的胸膛，只擦出一溜灼热的亮痕。
那些石俑连退都没有退半步，胸口火星闪铄，随即黯灭。
“怎么可能”塞莉安一怔。
庄夜歌立刻跟上，他摇动手中铜铃。
铃声一响，世界系领域卡《死潮界》展开，洞穴一角骤然浮现出海浪翻涌的阴影。
万千冤魂在他背后咆哮而出，如怒潮般席卷，铺向石俑阵。
那一刻，空气中都是鬼哭的气浪。
可当鬼潮撞上石俑，
寂静。
冤魂被定格在半空，随即崩散成灰。
石俑们无动于衷，仿佛那一切不过是风吹过坚石。
“居然无效？”庄夜歌的瞳孔一缩。
塞莉安抬头，振翼腾空，想从上方穿越石俑阵。
然而还未飞出十米，天空中便响起一阵低鸣——
“嗡。”
洞顶石俑抬弓，数千支石箭同时脱弦。
如暴雨，如瀑流。
箭矢密集得连空气都被染成一层灰。
塞莉安身形连闪，血翼折迭为盾，却仍被强行逼退。
她落地，衣角已经被箭雨撕得支离破碎。
“它们连上路都封了”她咬牙低语。
鱼薇薇叹了口气，抬起那根狼牙骨棒。
“那我来试试硬的。”
她冲上前，力量在瞬间汇聚。
骨棒高举，空气震荡成一圈扭曲的波纹。
“开！！”
整片空间被重击震颤，尘屑狂舞，冲击波翻滚着碾压前方。
石俑群被光影淹没。
但当尘埃散去，那些石俑依旧纹丝不动。
反倒在鱼薇薇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一道深坑——那是被反弹的馀波砸出的痕迹。
鱼薇薇被震飞，翻滚几圈后撞到庄夜歌身旁，发出一声闷哼。
“真硬啊这些石头人。”
她仰头，挤出一丝苦笑。
“怎么办？”
庄夜歌捏着铜铃，脸色阴沉。
“它们似乎是被某种力量固定住的。”
这时，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怎么了？”
司命走出了阴影。
塞莉安松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恼怒道：“这地方是第三魂坛。我们找到它了，可这群石头东西——”
庄夜歌接过话头：“它们挤满整个空间。跳不过去，飞不过去。
不过似乎只要不踏入它们的范围，就不会攻击。”
司命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石俑，轻轻眯起眼。
“挺有意思的防线。”他掏出秘诡卡，指尖浮现淡光。
“我来试试。”
他准备展开【虚妄棋盘】，以命运轨迹铺出一条“虚构之路”。
就在这时，一阵冷淡的笑声从另一侧甬道传来。
“呵。棋子在动，棋手也在这啊。”
那声音轻柔，却让空气温度骤降。
他们回头，
米兰达走了出来。
她依旧那身白金披风，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雾光。
她的眼神轻篾而玩味，唇角挂着笑，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嘘。”
“看好了。”
她没有尤豫，直接迈步踏入石俑阵。
一瞬间，所有石俑同时转头。
无数对空洞的眼窝朝她凝视。
然后，
最前排的石俑胸口绽开一片青灰色的裂纹。裂纹中溢出密密麻麻的菌丝，那些丝线在数秒间蔓延至全身，将整尊石俑腐蚀成了尘土。
米兰达步伐未停。
每踏一步，她周身的灾域便扩散一寸。
青笞、霉斑、真菌从她脚边的岩石上疯长出来，如浪潮一般吞噬前方的石俑阵。
那群原本坚不可摧的守卫，在她面前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接一个，化为尘埃。
“那是灾域？”鱼薇薇喃喃。
庄夜歌瞳孔一缩：“不——不可能！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司命沉声道：“可是她，已经出现了。”
塞莉安咬牙，低声道：“那个女人她在作弊。”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米兰达一路走过，留下成片的空白。
那景象，
就象高阶玩家碾压低级副本，毫无悬念。
米兰达很快来到法坛前。
雷光的馀烬还在她披风上流动，她的菌丝与石质法阵的纹理相互缠绕，发出细微的嘶鸣。
她伸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
法坛的防御光幕，像被某种更高权限直接“剪断”了一样，破裂成碎片。
那张卡牌安静地浮现。
她接住卡牌，回头。
目光落在司命身上。
“现在，魂之坛。”
她轻轻一笑，声音柔软而致命，
“我有两张。”
“而你，”她微微俯身，眼中闪着冷光，
“只有一张。”
她抬起手指，指向他，
“不如？我们合作吧？”
灾域之下，神与人并无区别。
唯有毁灭，才能证明谁在说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