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馀灰
他们以为故事结束，
却不知那只是命运翻书的声音。
核焰的馀光尚未散尽。
安倍晴久立在焦土中央，衣袍无尘，狐瞳如金。
他轻拂袖角，语气淡漠而从容，仿佛刚刚那场战争不过是尘埃。
“这副本中，在世界先生的规则庇护下！没有人能伤我。
我是观战者。我是神！神，不可斩。”
空气一瞬冻结。
火焰似乎也被定格在他掌心。
司命的面具下浮出一抹冷笑。
他抬头，声音低而平静，却带着讽刺的锋芒：
“那你今天运气不好，遇到的——都是不信神的玩家。”
萧涟音扬眉，笑意带着冷意。
她抚了抚狐尾，言语像锋刃一样切断寂静。
“那位花开院秀行是这样，我们，也一样。”
——空气在那一刻，失去了呼吸。
下一秒，天地崩裂。
安倍晴久抬起手，掌心燃起金色火焰，
狐火自天空坠落，化作一头九尺长的妖狐，尾羽如金线，
每一甩尾，空气便撕裂出一道光痕。
那一瞬，天地的色调被黄金吞噬。
然而，还未等妖狐降临地面，
一声清啸撕破天穹。
萧涟音站在火线之上，
她的九尾狐君张开尾焰，赤金色狐火灼尽长空。
“赦令——涂君在此，狐妖退散！”
空气震动。
狐君怒吼，尾焰化作烈焰风暴，
一口将羽衣狐吞噬，燃成灰烬。
金光崩塌。
安倍的笑容第一次裂开。
就在那刹那，
徐龙踏步而出。
赤霄神剑出鞘。
烈焰瞬间化作九重龙形的剑光。
他目光冷峻，声音如铁。
“赤霄——斩神！”
火焰破空，剑势如怒涛般冲撞。
那一刻，连天穹都被切出裂纹。
“观战者护盾”，在赤霄剑锋前发出刺耳的尖鸣。
一寸寸龟裂。
如同玻璃碎裂，连神的规则都在崩解。
光幕出现一道裂缝。
司命抬起手，轻轻触碰那裂口。
无数面具在他背后浮现——白色、无声。
他的声音轻柔，却比死亡更冷。
“你不是想要命运么？
那就亲自尝尝，命运的宠爱吧。”
面具如同流沙一般，从他掌心滑落，
钻入光幕裂缝中。
下一瞬——
白色风暴在神国之内爆发。
那是千面的怒潮。
每一张面具都是一段命运，一种可能的结局。
风暴扭曲，环绕，
在光幕内凝成旋涡，
安倍晴久的身影被撕扯、拉伸，血肉模糊。
他第一次惨叫，声音撕裂了空气。
信奈闭上眼。
当她再次抬头，泪已在脸上干涸。
她一步步走向前，
长刀在她手中颤斗，狐焰燃起。
“这一刀，是为御神院，我的爷爷——御神院幸隆！”
魑魅魍魉燃烧，刀身如红莲般亮起。
八尾玉藻前虚影在她背后浮现，
嘶吼声震彻天地。
妖火贯入光幕。
——轰。
光幕从内部爆开。
绚丽的火焰席卷四野。
烈焰中，安倍晴久的身体燃烧、扭曲、崩解。
他的声音在火光中回荡：
“司命——我会回来的！”
然后，他彻底化为灰烬。
空气静止。
所有人都在喘息。
地面上只剩下一地符灰。
风一吹，那些灰烬翻卷，
像神国的残魂在逃逸。
信奈跪下，伸手捡起一片残馀的符纸。
符纹隐约闪动。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替死符，恐怕他用能力转生逃跑了。”
狐火微亮，
那一刻，他们所有人的心头都涌起了同一个念头——
那个自称为神男人，还没死。
终焉塔中层，花眠之国。
清晨的雾气在山间缭绕，万株花树静谧盛放。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香气，
鸟鸣、风声、落花——一切都宁静得象一场幻梦。
神社的院落里，一个少年阴阳师正低头修剪花枝。
他眉眼温和，白衣如雪，
剪刀在他指间轻轻开合，发出柔和的“咔嚓”声。
花瓣落在他脚边，淡粉色的海。
阳光照亮了他半张脸。
那一瞬，仿佛连神国的风都摒息不动。
然而——
“啪。”
剪刀滑落在地。
少年微微一愣，
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金光。
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抽搐。
白衣下的血管一根根浮现，蜿蜒、鼓动。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象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从体内掐住了脖子。
“晴久殿…下…不我不是——”
他猛地仰头。
狐瘤，从他的额头钻出。
那是一只妖异的金眼，缓缓睁开。
“咕啊啊——！”
皮肤撕裂的声音回荡在神社的静寂中。
血从指尖渗出，滴落在花瓣上，
粉色的花染成赤色。
狐瘤爬满全身，
蜿蜒至胸口、喉间、眼角。
他的身体蜷缩着，被无形的狐火包裹。
那狐火不是红的，而是诡异的金白色。
火焰一层一层迭起，将他完全吞噬。
最终——
他的身体在火焰中崩裂，化作一枚金色的“茧”。
院落再度陷入寂静。
风吹过，带起落花。
那枚“狐茧”轻轻震动了一下。
随后，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呼吸声——
“转生完成。”
狐茧炸裂。
烟雾四散。
一个男人从茧中走出，步伐缓慢，却稳如神行。
他还穿着那少年的衣服，
只是那张脸，早已不是少年的清秀——
而是那熟悉的金瞳笑颜。
——安倍晴久。
他伸手抚了抚袖口，
手指上残留着焦黑的血线。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平静得可怕。
“凡人之皮，太薄。
每次重生，都让我厌倦。”
远处，一队御门院的侍从跪倒在地，
他们额头触地，不敢抬眼。
“殿下万安。”
他们齐声高呼，
火焰在他们掌心燃起，形成狐形印记，
以生命向他致敬。
安倍晴久走过他们，
脚步轻盈，仿佛脚下并非尸骨，
而是花瓣。
他回到神社的榻上，
一名侍女端来茶盏。
他接过，抿了一口。
茶香刚散开，他的眼角微微跳动。
下一秒，茶盏“咔”的一声碎裂，化为粉末。
晴久的手指间，依旧残留着热气。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要不是世界先生那套‘观测设备’，
让我无法启用灾域
我怎会被那群低阶虫子逼到用转生术逃生。”
他低声咬字，每个音节都象在撕咬。
狐火在他的掌心闪铄，
茶盏的碎灰被热浪卷起，化作一缕烟。
他闭上眼，低声呢喃：
“御神院家司命好算计。”
再睁眼时，金色的狐瞳重新亮起。
“下一次，我不会如此大意了。”
狐火在他掌心重燃，
反射在他的瞳中，
宛如天底燃烧的太阳。
火光映出他的轮廓，
他端坐于榻前，
象一尊从灰烬中重生的神。
风从纸门吹进来，
带起花瓣。
粉与金交织的光，
在他周身旋转——
象是在为神国，重新加冕。
传送门的光幕一圈圈褪色，最后一批深海梦魇的海盗跌跌撞撞地走出。
他们身上带着硝烟的味道，眼中带着未消的惊惧。
而当大厅上空的系统提示声响起，整座塔底，轰然一静。
【奖励发放中】
金币雨从天而降。
无数积分光点象是金色的星辰，从天顶倾泻。
人群一阵沸腾。
有人放声大笑，有人仰天嚎哭。
也有人在狂欢中沉默地跪下，把手复在胸口。
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赢了，但也象是死了一次。
徐龙站在人群之外，烟没有点燃。
他目送着欢呼的人潮，目光深邃得象一片沉静的海。
陈梅走来，披着火红的军装外套，低声道：
“统计出来了，三成没回来了。
有的是燃星燃尽，有的是死于复活延迟，还有的被波及。”
徐龙吸了一口冷风，点头：“抚恤由你处理。别让兄弟们寒心。”
陈梅点头。她看了看徐龙，正欲开口，却又笑了笑：
“龙，你还是，少喝点酒吧？”
徐龙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穿过喧嚣的人群，
停在了远处——司命。
司命站在角落，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疲倦却安静的脸。
他和卡尔维诺、莉莉娅、信奈站在一起。
灯光从头顶洒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像四条细线，把这一场噩梦的馀韵系在现实中。
徐龙收回目光，吐出一句：“走，喝一杯吧。”
咖啡厅。
灯光柔和，窗外的风拂动帘角。
空气里混着咖啡和铁的味道。
四人落座，桌上的咖啡杯冒着白气。
一切看似平凡，却象隔着一道梦。
徐龙轻声开口：“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都醒着吧？”
他的语气象是在确认，也象是在告别。
司命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
那笑中有种“终于有人懂了”的无声共识。
萧谨言刚要开口，却被徐龙的眼神制止。
徐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哪怕在这里，也不安全。”
萧谨言会意，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
黑底银字，印着一行小字：
《虚空列车小站——航向倒影的空无》
“有空来坐坐。”萧谨言笑着眨眼，“我保证咖啡比这里好喝。”
徐龙笑了，笑得有点苦：“同伴太少了。
我们要活着，找到他们。”
司命看着窗外，风吹动街灯的光晕。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坚定的温度：
“活着，爬到最高，找到他们。
结束这场噩梦。”
几秒的沉默。
徐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他皱起眉，咂嘴：“真难喝。”
萧涟音笑出声，靠在椅背上：“大叔，真没气质。”
徐龙抗议，脸微红：“喂！我还没老！”
几人相视一笑。
没有人说话。
只是窗外的风，吹响门口的铃。
“叮——”
那声音清脆，象是梦醒，也象是某种新故事的开场。
凡人以谎言破幕，
神以替身留影。
命运的舞台从未空白，
只是换了演员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