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并未死去，
只是沉眠于黑暗深渊。
当凡人以谎言唤名，
花香便再度弥漫诸界。」
司命深吸一口气，指尖在书页上停顿，手背的星纹逐一黯淡。
《谎言之书》在他掌心展开，墨迹流淌成血与雾，页面上浮现扭曲的火星文字。
“乌素姆，火星之神拉沃莫斯之沉睡者。”
司命低声诵念，声音带着不可名状的震颤。
——轰。
刹那间，列车外的虚空被撕裂。
一个庞然不可思议的轮廓浮现：
苍白的巨型球根撑满黑暗，粗厚枝干宛若星河的支柱，朱红的花萼在虚空中盛开，花心处升起一个珍珠色小人影，像是在冷漠注视一切。
那一刻，连冰霜魔龙都停顿，发出压抑的低吼。
司命微微颔首，向不远处的埃尔温示意。
“大地的母亲，森林的血脉——回应。”
埃尔温低颂秘诡语，命源森林的领域轰然展开，树海虚影在宇宙空间中拔地而起，缠绕乌素姆的根须。
两股异质之力融合，朱红花萼蓦地绽放，散发出一股无法言说的花香。
那香味弥漫开来，穿透冰霜与虚空，迅速笼罩在冰霜魔龙身上。
巨龙的瞳孔骤缩，动作明显迟缓下来。霜息的凝聚也在抖动，像被拖进一片梦魇般的迟缓领域。
司命合上书本，气息微微发颤。手背的星纹骤然暗淡了一颗，他低声吐息：
“一分钟。它的神经会被麻痹，处于极缓状态。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他的星灾值，骤降94点。
他抬头，向三人点头。
双马尾少女却难得没有嘻笑，她收起棒棒糖，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谎言编织者？真是不错的能力。”
她轻声笑了笑，眼神却如火般锋锐。
“好吧。既然你们都做到这一步了，那么我也不能留手了。”
她伸出手，红莲的幻影在她背后翻卷，星辰燃烧。
“焚世大贤者我的星灾！”
轰然之间，新的火焰权能即将降临。
双马尾少女缓缓抬起双手，指尖交织，动作轻盈却像在编织一首残酷的交响乐。
她的手指在空中一拨，虚空随之震颤。
一枚枚暗红色的微星自她指尖诞生，拖着火尾坠向巨龙的躯体。
四肢、双翼、鳞甲、龙喉
赤红的孽火星子，精准地钉在魔龙的要害处，像是将这头旧日的残骸一寸寸拆解。
冰霜魔龙竭力挣扎。
它的巨翼猛地抖动，龙爪试图扯碎身上的火种，但它庞大的躯体在虚空中却迟缓到可笑。
它明白危险即将到来，却无法驱动自己的血肉。
——正如司命所言，它不过是一具被麻痹的标本。
“砰——砰——砰——”
少女的轻吟宛若儿歌，却在虚空中引爆一颗又一颗孽炎。
赤红的火焰花朵在龙鳞上次第绽开，将这头冰霜之躯点缀得宛如燃烧的夜空。
它的惨嚎，被硬生生拖延了一息。
直到埃尔温怒吼着化作的巨熊扑上去，熊爪狠狠贯穿魔龙的双眼，才有一声迟来的轰鸣回荡。
那哀嚎震碎星海，冰雾与火光交织，恍如末日。
最后一枚流星划破长空，带着孽火刺入魔龙的心脏。
轰然间，巨龙胸腔炸裂，燃烧的赤光与冰霜一同喷薄而出，犹如银河破碎。
它的声音仍在回荡。
是不甘？是痛苦？还是解脱？
无人知晓。
四人缓缓落回列车。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原本被咬断、翻裂的列车车顶，竟在他们踏回车厢的瞬间无声恢复，像是被某种无形规则强行重写。
铁壁完整、灯光依旧，车厢一如他们初登时那般安静。
唯独那一地尸骸和名牌熄灭的灰烬，冷冷地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残酷的余波过后，车厢陷入死寂。
熄灭的名牌灰烬随风飘散，仿佛为死者唱完最后的挽歌。
埃尔温收回熊爪，胸口起伏剧烈，他的额头沁出冷汗，星纹在手背暗淡不堪，像是随时会熄灭。
塞蕾娅慌忙靠近，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埃尔温却伸手轻抚她的面颊，眼神温柔而沉重。
“塞蕾娅你看见了吧？洛德伦的结局。”
他停顿，低低一叹，“若有一天，我也走到那一步若我的理智被吞没，请你在我彻底沦为怪物前亲手终结我。”
塞蕾娅身子一颤，眼中盈泪，摇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明白，他不是恐惧，而是宁死也不愿堕为怪物的骄傲与信念。
司命默默看着这对恋人，手中翻转扑克牌，心中却悄然记下：这才是真正的对比——洛德伦选择疯狂，埃尔温选择尊严。
——就在此时，整列车传来低沉的广播声：
“虚星列车即将抵达终点。三名旅客，合格，可下车。”
一瞬间，幸存者的目光齐齐转向唯一的异数——双马尾少女。
她正嚼着棒棒糖，嘴角挂着不屑的笑。
“看什么看？我可没说过我是乘客啊。”
话音落下，她的衣饰骤然变化：
原本甜美的蓬裙褪去，化为一袭剪裁利落的制服，胸口挂着一枚冷冽的徽章。
少女恭谨地弯腰行礼，声音甜腻却充满戏谑：
“虚星列车乘务员，李梅。”
她笑盈盈抬头，眼中闪烁危险的光，“很高兴为各位旅客提供服务。要来点什么吗？咖啡？红茶？还是——棒棒糖？”
她轻轻举起那根棒棒糖，仿佛在提醒众人：
方才制造心脏炸药的那个甜美少女，只是她的“兼职”。
空气再次紧绷。
乘务员李梅依旧抱着双臂，眸光流转，笑容坏得像小恶魔。
“踏上了终焉，就是穷途末路，你们真的做好下车的准备了嘛？”
她轻轻晃着手指，如同舞会礼仪般半躬身，语调甜得发腻：
“放心，如果现在后悔了，虚星列车是有返程服务的不过，一旦脚踏进终焉，要想回头，就得付出——你们难以想象的代价。”
空气里顿时一沉，仿佛连死亡的余味都更浓烈了。
司命却只是笑了笑，指尖轻敲桌面，神情像是在酒馆里随口闲聊。
“代价什么的，我们这些星灾之上，还有得选嘛？要么静静等待腐烂，要么轰轰烈烈地化作一场烟花。”
他顿了顿，忽然抬头看着李梅：“对了，乘务员，我口渴了。给我来杯可乐，有吧？”
李梅眨了眨眼，歪着头，笑容像是掩不住的狡黠。
“烟花？有意思的回答。”
她故作歉意地摊手：“不过嘛——抱歉，服务站十分钟前就关了。旅客大人，你要得太迟了。”
她蹦蹦跳跳地转身，像小女孩回到自己的玩具国度，一路哼着轻快的调子，留下三名面色各异的“旅客”。
还未等他们交换眼神，列车的广播骤然响起。
“——本列车即将着陆。请旅客尽快找个地方绑住自己。友情提示：本次下降速度，有些狂野。”
话音刚落，车厢猛地一震。
司命脚下失衡，死死扣住桌角固定杆，脸色一瞬变得铁青。
透过窗外，他看到无垠星海骤然倾斜，一颗陌生的星球急速放大，列车正以近乎垂直俯冲的姿态坠落而去。
“该死的”
司命咬紧牙关，风声如利刃撕扯着他的耳膜，心里冷冷吐出一句：
“连一秒钟都不让我闲着吗？”
他抱紧金属杆，感觉整具身体都被离心力碾碎。
列车轰鸣着，拖出一条长长的火焰尾迹，像是一颗被投入深渊的流星。
他们，正坠向地狱。
「下坠，不是终结，
而是新棋局的开幕。
在终焉的轨道上，
所有星灾都是被掷出的骰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