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食肆竟如此之多？且皆露于街市？”
徐妙云看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鱿鱼，忍不住问道。
“这在我们这叫小吃摊，很多是流动的，方便快捷。”
顾焱一边解释，一边走到一个奶茶店窗口。
“我先给你们买点喝的解解渴。”
他熟练的点了几杯特色奶茶，当店员将那些插着彩色吸管，杯壁凝结着水珠的塑料杯递过来时，四位皇后都好奇的打量着。
长孙皇后看着顾焱接过饮品，却未见其支付任何银钱或钞引。
她不禁微微蹙眉，轻声开口问道：
“顾焱，你方才似乎未曾付钱予那店家？”
她这一问，立刻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
徐妙云、郑妃和伏寿也都回想起来，顾焱确实只是接过饮品，并未像她们认知中的交易那样进行银货两讫。
徐妙云凤眸中带着审视说道：“此间交易，莫非有何特异规矩？”
顾焱被问得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恍然神情。
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她们面前晃了晃说道：
“付过了，用这个付的。”
“手机？”
四位皇后更加困惑了，手机的神奇她们自然是有了初步认知，但手机是如何付钱的她们还是不理解。
顾焱看着四双充满求知慾和迷茫的眼睛，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感觉头都大起来了。
这要怎么解释？
移动支付、数字加密、银行系统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概念对她们来说都如同天书。
他张了张嘴，组织了半天语言，最终发现这确实不是一个三言两语能说清的问题。
“呃”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简单说就是通过手机，把我存在别处的钱，转给了卖饮品的店家。”
他看到四位皇后依旧紧锁的眉头，知道这个解释远远不够，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这个对你们来说现在还太复杂了，涉及到很多你们尚未了解的东西。”
“等你们对这个世界的基础，比如电、信号、数字这些概念有更多了解之后，我再慢慢给你们解释，好吗？”
四位皇后闻言，虽然心中疑团未解，但也明白顾焱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此间事物确实超出了她们当下的理解范畴。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一丝无力感。
这千年之后的世界，竟连付钱这般她们认为天经地义、流程清晰的事，都变得如此玄奥难懂。
顾焱见她们神色各异，知道又需要转移一下她们的注意力。
他适时将手中的奶茶递了过去，温声说道：“你们先尝尝这个吧，看看合不合口味。”
长孙皇后从顾焱手里接过这杯造型奇特的饮品，暂且将付钱的疑惑按下。
她试探着含住那色彩鲜艳的吸管，轻轻一吸。
“此物也是奶茶？”
长孙皇后品尝过后抬起眼帘，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
“对，只是口味和包装不一样而已，你们尝尝看。”
顾焱微笑着解释，在他的鼓励下，其他皇后都开始试探着吸了一口。
这种新奇的口感再次让她们眼前一亮，即便是刚刚心情沉重的徐妙云，眉宇间也稍微舒展了一些。
接着，顾焱又买了一些诸如章鱼小丸子、烤肉串、薯塔之类比较方便的小吃。
四位皇后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每一种陌生的味道都带来新的惊奇。
郑妃对烤串的调味料很感兴趣，徐妙云则评价薯塔的酥脆，伏寿小口吃着章鱼小丸子，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满足。
她们站在喧嚣的小吃街边缘，手里捧着奶茶，吃着从未想象过的食物，看着周围摩肩接踵笑语喧哗的十四亿分之一。
这一刻，那庞大到抽象的人口数字，似乎化为了眼前这具体而微充满生命力的鲜活景象。
长孙皇后轻轻咬了一口洒满酱料的烤肉，感受着味蕾上的刺激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没有皇帝的世界，有着她们无法想象的庞大、便利、自由，也有着她们难以理解的规则和观念。
这个世界光怪陆离，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她抬头望向被城市霓虹映照得微微发亮的夜空，心中无声的叹息：
陛下，若您能看到此情此景，又会作何感想？
而我们又该如何自处于这千年之后的洪流之中？
顾焱看着她们逐渐放松下来，开始专注于品尝美食，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几样新奇的小吃下肚，杯中的奶茶也见了底。
顾焱看了看时间，又瞥了一眼身边这四位此刻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尊贵女子，知道是时候带她们回去了。
他看着四位皇后，语气温和的说道：“长孙姐姐，你们看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长孙皇后率望了望周围依旧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广场，轻轻颔首：“也好，今日有劳你了。”
徐妙云抿了抿唇没有反对，只是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周围的一切。
郑妃微微点头，动作一如既往的简洁。
伏寿则像是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那个相对熟悉和封闭的空间。
“好，那咱们就往回走，我的车停得不远。”
四位皇后跟随顾焱，重新坐回了那辆平稳的钢铁车厢内。
车门关闭，将广场的喧嚣与流光溢彩隔绝在外。
车内顿时陷入一种相对静谧的氛围，只有空调系统运行的低微声响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顾焱熟练的启动车子，驾驶车子汇入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身后四位皇后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消化今晚接收到的海量信息。
窗外的街景飞速向后掠去，霓虹灯勾勒出高楼冷硬的轮廓，路灯如同一条条光带延伸向远方。
车厢内，一片沉寂。
四位皇后各自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但眼神却并未聚焦于那些飞逝的光影，而是沉浸在各自的思绪深渊之中。
长孙皇后微微侧头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倒影后那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灯海。
她的心中萦绕着顾焱那句没有皇帝了，以及那轻描淡写间透露出的十四亿人口、数百万常备军。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
她辅佐陛下，兢兢业业，所求不过大唐国泰民安，盛世永昌。
可这后世其疆域之广、人口之众、力量之强，已非盛世二字可以形容。
徐妙云坐得笔直，凤眸锐利的注视着前方虚无的一点。
那童子训练的景象和恐怖的国家力量数字，也在她脑中盘旋。
后世如此尚武强韧，根基深厚若此。
相比之下，大明王朝的一切彷彿都成了小打小闹。
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她心中涌动：若能回去，定要竭尽全力助大明走向更强，让大明也能拥有这般底气。
郑妃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若细看能发现她纤细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的微微蜷缩。
她的思绪最为集中，也最为务实。
水泥配方、全民教育、高效物流、恐怖国力这些碎片在她脑中飞快的组合分析。
她在想陛下追求的就是超越时代的功业，若他能得知这些后世的常识，该会如何激动，又会如何大刀阔斧的改革？
对她而言，这次意外穿越更像是一次上天赐予的窥探未来强国之道的机缘。
伏寿蜷缩在座椅里，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知道三位姐姐都在思考着如何改变，如何将后世的火种带回去。
她羨慕却更感悲哀，因为即使有一天她能回到大汉也什么都做不了
后世女子的自由平等，与她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车辆最终缓缓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平稳停稳。
“我们到了。”
顾焱轻声说道，打破了车厢内长久的寂静。
四位皇后彷彿从悠长的梦境中被唤醒，眼神缓缓聚焦。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们默默解开安全带，依次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