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焱驾驶着车辆，缓缓驶入一个开阔的广场边缘，找了个空位将车稳稳停下。
“到了，这里是个开放式的广场公园，我们下车走走吧，出去透透气。”
顾焱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对后座神色各异的四位皇后说道。
车门依次打开，四位皇后小心翼翼的踏上了广场平整光滑的地面。
傍晚的夕阳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洒下，映照着广场上巨大的音乐喷泉、修剪整齐的花坛、以及悠闲漫步的人们。
这与宫殿园林截然不同的公共空间，瞬间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她们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穿着休闲时尚的男男女女，踩着轮滑鞋穿梭而过的少年，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牵着宠物狗散步的市民。
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与她们熟悉的皇家禁地或深宫内院迥然不同。
“此处竟有如此多人汇聚，却不见兵甲维持，亦无森严等级。”
徐妙云环视四周，敏锐的察觉到此地氛围的宽松。
郑妃的目光则落在那些巨大的玻璃幕墙建筑和远处闪烁的电子屏幕上，清冷的眼眸中映照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光影。
伏寿稍稍放松了些，广场上平和的气氛让她不再那么恐惧，她甚至对远处一群喂鸽子的小孩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情。
“夕阳之下，竟有如此多人流连，秩序井然，倒也别致。”
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她亦被这充满生机的公共空间所吸引，暂时忘却了先前的心事。
然而，这份初来乍到的新奇与相对平静，很快就被不远处一对年轻情侣的举动彻底打破。
就在广场中央喷泉旁的长椅上，一对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正紧紧相拥。
那女孩穿着一件极其短小，堪堪遮住臀部的牛仔短裙，露出大片雪白的大腿，上身也是一件紧身的露脐小衫。
而那个男孩，则毫不避讳的搂着女孩的腰，两人正忘情的拥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嘶。”
四位皇后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
徐妙云凤眸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强烈的批判，她下意识的厉声低喝：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竟行此苟且之事，成何体统？”
“那女子那女子衣不蔽体，简直不知羞耻。”
她的手甚至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似乎想找并不存在的佩剑或鞭子。
长孙皇后别过头去，绝美的脸庞上瞬间飞起红霞，胸口又开始微微起伏，显然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她所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里，女子需恪守妇道，言行举止皆有严格规范。
何曾见过如此大胆公开展示亲密，且穿着如此暴露的景象？
郑妃虽未惊呼，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掀起了明显的波澜。
“当众宣淫后世伦常，竟已崩坏至此？”
她眉头紧锁说道，目光紧紧盯着那对情侣，似乎在极力理解这种行为背后代表的社会风气。
伏寿更是吓得低呼一声，直接躲到了徐妙云的身后。
她只敢偷偷瞟一眼，脸上火烧火燎，彷彿那当众亲热的人是自己一般。
“他们他们怎么敢”
她略微颤抖说道，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顾焱一看这阵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光想着带她们出来散心，打破知到历史后的沉重心事，却忘了这广场上随处可见的现代风景对古人来说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顾焱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四位皇后和那对情侣之间，试图用身体阻隔一些视线，脸上堆起尴尬而又不得不解释的笑容。
“长孙姐姐，各位姐姐，冷静，千万冷静。”
“这个在我们这个时代，这这算是正常的。”
顾焱压低说话的声音，急忙对她们解释说道。
“正常？”
“男女授受不亲，乃礼之大防，更何况当众当众行此亲密之举。”
“那女子衣着如此不堪入目，你竟敢说这是正常？”
徐妙云闻言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顾焱，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长孙皇后也转回头，眼神复杂的看着顾焱。
那目光中有震惊和有不解，更有一丝对他口中正常二字的深深怀疑。
顾焱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说道：
“是，是正常的，在我们这儿只要不影响到他人，情侣之间在公共场合表达爱意。”
“比如牵手、拥抱，甚至呃，接吻，都是被允许的，不算什么伤风败俗的大事。”
他指了指那个女孩继续说道：“至于穿着，这种裙子叫超短裙，是现在很常见的一种女性服饰。”
“我这里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夏天都喜欢穿，觉得凉快、时尚。”
“这在我们看来，是个人选择和审美的自由，跟不知羞耻真的扯不上关系。”
郑妃瞬间捕捉到了顾焱话中的关键词，清冷的开口问道:
“自由？选择？”
“如此说来，后世女子可自行决定衣着和行为，而无视礼法规训？”
“呃大体上是这样。”
“我们强调个人权利和自由，只要不违法，不伤害他人，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表达方式。”
“包括穿什么衣服，以及如何与相爱的人相处。”
顾焱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看着她们说道。
这番话，再次如同重锤敲击在四位皇后固守了半生的观念之上。
她们站在原地，望着这个光怪陆离观念不同的后世。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横亘在她们与这个时代之间的不仅仅是时间，更是一道深不可测的观念鸿沟。
她们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广场上那对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情侣，以及周围来来往往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视若无睹的人群。
忽然间，一个念头几乎同时浮现在四位皇后脑海中。
难怪，难怪顾焱竟敢对长孙皇后心存觊觎，甚至敢当着她们的面直言喜欢，生出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原来，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连寻常女子都可当众与男子亲密若此，衣着如此暴露亦被视为寻常。
那么，在他眼中对一位皇后产生爱慕之情并直言不讳。
或许并非如她们最初所想的那般罪不可赦、惊世骇俗。
而仅仅是这个观念不同的后世某种正常逻辑的延伸？
这个认知，让她们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谬与恍惚。
一直以来的愤怒、羞耻和坚守的礼法观念，在这个正常的解释面前，彷彿变得有些无处着力。
长孙皇后更是心绪翻湧，她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顾焱，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她想起顾焱之前那句石破天惊的喜欢，当时只觉得是亵渎是冒犯，是绝不能容忍的悖逆。
可此刻，看着广场上那对肆意亲密的男女，再回想顾焱说那话时坦荡甚至带着执拗的眼神。
所以，他心中的那份心思就如同这广场上的男女之情一般，只是只是个人情感的直白流露。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慌乱，彷彿脚下的基石正在松动。
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不去想。
而顾焱，看着她们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解释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她们好像把他之前的罪行和眼前的正常联系起来了，这让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