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供销社柜台前,谭映雄的邀约带着施舍般的宽容:晚上有空看电影吗? 正值午休空档,朱倩倩的拒绝干脆利落:早说过不可能。”
与往日死缠烂打不同,谭映雄闻言转身便走。
“张大姐,多亏你提点,我差点就让那家伙糊弄了。”
前阵子谭映雄追她,朱倩倩见他街道办的铁饭碗,就答应相处。
谭映雄离开供销社,径直去了妹妹家的四合院。
红星轧钢厂午休时分。
“工友们请注意,现举办募捐会。
广播结束后反响寥寥。
贾张氏听到广播立即挤眼泪。
“捐款的人都哪去了?”
就这么点人,连四合院捐款时的人都不如!
估计是她来得晚了,大伙儿就派了几个代表过来。
这样也好,省得浪费口舌挨个道谢。
见再没人来,吴秘书对着那十几个人喊道:“捐款现在开始。”
说完就坐下,拿出本子准备登记。
这一喊倒好,十七个人转眼走了八个,只剩下九个在排队。
这九个都是跟贾东旭一个车间的,平日关系不错。
虽然也听说了贾张氏的事,还是决定来捐点钱。
不然怕被人戳脊梁骨:活着称兄道弟,人死了就不认账?
他们商量好了,每人出一毛。
一毛可不算少,平常捐款也就一毛到一块。
超过十块的都少见。
九个人把九毛钱交完,转身就走。
现场顿时就剩下贾张氏和吴秘书两人。
吴秘书有点发蒙,头回遇到这么冷清的捐款会。
上万人的轧钢厂,最后就捐了九毛钱?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吴秘书,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些人是代表吗?贾张氏盯着桌上的九毛钱,整个人都傻了。
我也不清楚,你等着,我去问问。”
吴秘书直奔食堂,拦住认识的小秦:厂里广播捐款,你们怎么不去?
您不知道?小秦满脸惊讶。
知道什么?把话说清楚。”
贾家人品有问题,听说赔偿款根本没丢,是藏起来骗捐的。
小秦像倒豆子似的把传言全说了。
这时排队工人的议论也飘过来:
厂里办事越来越马虎,都不调查清楚就办捐款。”
就是!贾张氏都能办,我家三个娃,老婆难产走了,老娘瘫在床上,我也要申请捐款!
可别起哄,人家肯定有后台,不然哪能这么快?前天我才见贾张氏追厂长车子,昨天下通知,今天就办成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吴秘书越听越气。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保不齐还会被人怀疑收了好处。
昨天他明明让金科长调查过,金科长还说贾家确实困难可以办——
这金科长办的什么事?!
贾张氏还站在原地等吴秘书,可吴秘书压根没理她,转头就去找金科长问情况。
金科长上午出门办事,刚回厂里。
吴秘书兜了好几圈才逮到他。
“老金,贾家这事你怎么弄的?”
金科长一脸茫然,他刚从派出所处理完举报事件,对厂里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贾家?出啥事了?”
“我倒想问你呢!贾家的事你调查清楚没?瞧瞧这捐款大会,上万人的厂子,来的不到十个,最后就凑了九毛钱!”
“九毛钱的捐款,简直丢人现眼!我这脸往哪儿搁?往后肯定要被人当笑话讲了!”
他堂堂清大毕业的高材生,居然主持这种寒碜场面。
“啥九毛钱捐款?吴秘书你把话说清楚!”
见金科长这副表情,吴秘书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没啥大事,贾张氏正等着办捐款呢。
吴秘书说完就把捐款登记本塞给金科长,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金科长捧着登记本满头雾水,随手翻开瞧了瞧——上面稀稀拉拉就九个名字,个个只捐一毛。
他这下总算明白吴秘书为啥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贾张氏远远看见金科长,急忙迎上来:“金科长,吴秘书呢?他说去帮我问捐款情况,咋一去不回啊?”
“捐款情况?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吴秘书念叨什么九毛钱,到底咋回事?”
“都开始半小时了,就凑了九毛钱,还全是我儿子生前工友捐的。”
“多少?!”
贾张氏直接把九毛钱递到他眼前:“就这些,你看清楚。”
金科长扫了眼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又低头翻登记簿——九个名字,九笔一毛钱的捐款,明明白白写着呢。
他顿时眼前一黑:这口万人耻笑的九毛钱黑锅,现在是牢牢扣自己头上了!
金科长也想找替死鬼,可四下张望,工友们一听说要帮忙捐款,个个跑得比吴秘书还快。
“到底怎么回事?为啥没人愿意捐?”
按常理绝不可能只凑这点钱,更何况据贾张氏说,这些还是靠死者情面才有的。
问题铁定出在贾张氏自己身上!
贾张氏至今仍蒙在鼓里,这些事根本没人同她讲过。
我咋知道嘛!今早不过迟了半刻钟,再没干过啥错事呀!贾张氏委屈得直搓衣角。
不对劲,肯定有事儿。
金科长扭头就要走。
贾张氏一把揪住他后襟——这架势她可太熟悉了,保不齐就跟先前吴秘书似的,转身就没影儿了。
撒手!金科长直瞪眼。
带我同去。”
贾张氏往前蹭了半步,几乎要贴上金科长的胳膊肘。
二人径直往人堆里扎。
人群里钻出个点头哈腰的小年轻。
我问你,今儿厂里募捐,你们科咋没人去?金科长单刀直入。
牛二偷瞄贾张氏,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全厂都在传这老婆子有后台,谁敢触霉头。
少给我打马虎眼!要说就照实说,要是让我查出半句假话金科长阴恻恻地磨着后槽牙。
可牛二早吓软了腿。
我交代!是易家婆娘今早在厂门口嚷嚷,说贾家根本没丢钱,藏着赔偿款来骗捐还说她指使孙子偷孕妇鸽子,就是铣工车间钱师傅家的
食堂也传,说她把何大厨的婚事搅黄了,害人家二十五才娶上媳妇最要命的是,听说她把人逼急了才牛二突然噎住,有个最要命的传言可不敢说——全厂都在嚼舌根,说金科长就是贾家靠山呢!
贾张氏的脸已扭曲得不成人形。
杀千刀的绝户婆!老娘跟你没完!她把九毛钱往裤腰一塞,蹽开腿就往四合院冲。
贾张氏把牙根咬得咯吱响。
从轧钢厂到四合院,沿途都是她尖利的咒骂:生不出崽的老母鸡!自己肚皮不争气就眼红别人不知从哪个粪坑捡来的野种污言秽语混着唾沫星子溅了一路。
走到四合院门口时,贾张氏已经做好和一大妈干仗的准备,却发现派出所的警察正押着一大妈往外走。
这些可不是普通民警,而是专门处理特务案件的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