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愚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
“天地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它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法则在运转。”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天地的法则。”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这是万物的法则。”
“我们修道，修的不是去改变法则，也不是去顺应法则。”
“而是去理解它，超越它。”
“当我们能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去看待世间一切时，所谓的仁与不仁，正与邪，生与死，便都不再重要了。”
李笑愚的话如同惊雷，在陆雪琪和鬼厉的脑海中炸响。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看着眼前的青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他在道的理解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鬼厉心中积压了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有了松动。
而陆雪琪对天地法则的敬畏，也多了一分超脱。
一场论道，在这片星空之下，落下了帷幕。
天帝宝库之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空气中，多了一分思想碰撞后留下的道韵，也多了一分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笑愚看着陷入沉思的陆雪琪和鬼厉，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东西，需要他们自己去领悟。
李笑愚能做的，只是为他们点亮一盏灯，照亮前行的方向。
陆雪琪很快便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李笑愚，清冷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身上属于上清境的气息，变得更加圆融通透。
显然刚才那场论道，让她获益匪浅。
而鬼厉则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空洞的眼眸中，闪烁着痛苦与挣扎。
李笑愚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虽然为鬼厉打开了一扇窗，但也触动了他心中最深的伤疤。
想要让他真正地走出来，还需要一个契机。
李笑愚看着他，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了鬼厉的面前。
陆雪琪也站起身，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知道李笑愚想做什么。
“小凡。”
李笑愚看着他，再次轻声叫出了这个名字。
鬼厉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焦距。
鬼厉看着李笑愚，那张曾经憨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师兄，你又何必呢？”
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疲惫。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张小凡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为了复活她，而不择手段的鬼厉。
“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我早已不配再做你的朋友了。”
鬼厉的话，让一旁的陆雪琪心中都感到刺痛。
她无法想象，这个曾经善良的少年，这十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说出如此绝望的话语。
然而，李笑愚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没有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鬼厉，摇了摇头。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在大竹峰上，会为了师姐一句责骂而脸红的张小凡。”
“你永远是那个，在流波山上，会为了守护同门而挺身而出的张小凡。”
“你永远是那个，在青云殿上，宁愿自己承受所有冤屈，也不愿说出真相的张小凡。”
“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你只是，太苦了。”
李笑愚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
他如同阳光，照进了鬼厉那颗冰封了十年的心。
鬼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那空洞的眼眸中，也终于泛起了久违的泪光。
鬼厉想反驳，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少年了。
但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李笑愚说的都是对的。
他的心，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鬼厉只是，用一层冰冷的盔甲，将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死死地包裹了起来。
他只是，不敢再去面对，那个曾经善良懦弱的自己。
“李师兄”
鬼厉看着他，嘴唇哆嗦着，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迷茫。
“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李笑愚看着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鬼厉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痛。”
“我也知道你很想她。”
“但是小凡，你有没有想过。”
李笑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如果碧瑶她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会开心吗？”
“她会希望你为了她，变成一个冷漠嗜血，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魔头吗？”
李笑愚的话，让鬼厉的身体再次剧烈一震。
他的脑海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绿衣少女，那张狡黠灿烂的笑脸。
鬼厉想起了她为自己挡下诛仙剑时，那决绝温柔的眼神。
他知道，她不会。
她绝不会希望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鬼厉心中坚守了十年的执念，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他看着李笑愚，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那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李笑愚看着他，知道自己必须给他一个新的希望，一个新的方向。
否则，一旦他心中的执念彻底崩塌，他整个人都会被痛苦与绝望所吞噬。
“小凡，你听我说。”
李笑愚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变得郑重。
“碧瑶她，或许还有救。”
鬼厉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着李笑愚。
他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一旁的陆雪琪，也同样惊讶地看着李笑愚。
她不知道，李笑愚为何会说出如此肯定的话语。
碧瑶早已魂飞魄散，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李笑愚又岂能逆天改命？
李笑愚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鬼厉，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看起来残破的古书。
古书之上没有书名，只有一股古老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正是他当初从冥河宗主的储物袋中，得到的那本记载了鬼道修炼方法的《鬼道总纲》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