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十五日，夜。西坡的风比白日更凉，卷着院外的落叶擦过废丹房的破窗，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暗处低语。守在山道的两个监视弟子早已睡熟，此起彼伏的鼾声混着虫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而废丹房深处的静室内，却亮着一缕微弱的光晕，那是李长生运转混沌仙元时，体表逸散出的淡淡金光。
这半个月来，李长生把“装样子”玩得炉火纯青。白天他要么搬个凳子坐在废丹房门口，翻着那本翻烂了的《废丹管理条例》，要么就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清理院中的丹灰，偶尔还会跟送废丹的杂役聊上几句，一副“认命躺平”的模样。那两个监视弟子见他毫无异动，渐渐放松了警惕，从一开始的时时盯着，变成了后来的白天打盹、晚上睡死，根本没察觉他夜里的小动作。
静室内，李长生盘膝坐在修炼台上，身前的石桌上摊着数十颗精心挑选的废丹。这些废丹大多是聚元丹、凝气丹的失败品，虽呈焦黑色，却比其他废丹完整得多，表面还能看到模糊的丹纹轮廓。每颗废丹旁都摆着一小块白色的玉牌，上面刻着细微的符文——这是他从《废丹名录》里学到的简易测灵符，能提前分辨废丹中残留药力的属性和纯度，避免炼化时被狂暴能量反噬。
“半个月攒下来的‘家底’，今晚该好好消化了。”李长生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泛起淡淡的灰金色光晕。这半个月他每晚都会挑灯炼化废丹，从最初一晚只能炼化十几颗，到现在能轻松应对数十颗，不仅是修为在增长，对《混沌创始诀》的掌控也越发娴熟。他伸手拿起一颗聚元丹的废丹，入手温热，能清晰感觉到里面裹着一丝微弱却相对温和的木属性药力——这是他特意挑选的，适合作为今晚修炼的“开胃菜”。
他将废丹放在掌心，缓缓闭上眼睛。随着心神沉入丹田，混沌仙元立刻响应，在丹田内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旋涡越转越快，产生的吸力顺着经脉蔓延到掌心，那枚废丹中的药力像是找到了出口，顺着掌心的毛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刚进入经脉时，药力还带着些许焦糊的杂气，可一碰到混沌仙元，就被瞬间包裹、碾压。
“去芜存菁，凝！”李长生在心中低喝。混沌仙元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将药力中的黑色杂质一点点剥离出来，顺着皮肤毛孔排出体外，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黑雾；而剥离后的精纯仙元，则化作一缕缕淡绿色的气流，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丹田，融入那片灰金色的仙元旋涡中。整个过程平稳流畅，没有丝毫滞涩，比半个月前刚修炼时快了足足一倍。
石桌上的废丹一颗接一颗地化作飞灰，李长生的呼吸始终平稳悠长，胸腔的起伏与仙元流转的节奏完美契合。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缕流转的仙元，精准地引导它们穿过经脉的每一个节点——这是他在凡间修炼时养成的习惯，哪怕是吸收最温和的能量，也绝不掉以轻心。毕竟修仙之路，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尤其是在这强敌环伺的青冥仙宗。
半个时辰后，石桌上的废丹已经少了一半。李长生丹田内的仙元旋涡壮大了一圈，灰金色的光晕也更亮了些。他微微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普通炼化虽然稳妥，但效率还是慢了点。这些废丹里的金系药力尤其顽固，就算用混沌仙元炼化，也得耗费不少时间……对了，戮仙剑影！”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戮仙剑影是诛仙四剑中最锋锐的一道，本身就蕴含着极致的金系锋锐道韵，而他手中的废丹里，不少都残留着金系药力——若是将剑影的道韵融入炼化过程，会不会产生共鸣，提高炼化效率？这个想法让他有些兴奋，却也带着几分谨慎：“道韵与仙元融合若是失控，轻则经脉受损，重则道基崩塌，必须小心尝试。”
他深吸一口气，先将体内的混沌仙元稳住，然后心神沉入识海。识海深处，那道凝实的戮仙剑影静静悬浮，青金色的剑身上流转着细密的纹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李长生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剑影的道韵——那道韵刚一离开识海，就像是挣脱了束缚的利刃，带着一股“遇神杀神”的霸道气息，顺着识海与丹田的连接通道，流入了混沌仙元之中。
“不好！”李长生心中一惊。那丝锋锐道韵太过霸道，刚融入仙元旋涡，就打乱了原本平稳的流转节奏，旋涡剧烈震颤起来，甚至有几缕仙元不受控制地冲出经脉，在皮肤下鼓出一个个小包。他连忙收敛心神，调动大部分混沌仙元包裹住那丝道韵，如同用棉絮包裹利刃，一点点磨去它的戾气。
这个过程足足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当那丝锋锐道韵彻底被混沌仙元驯服，与仙元完美融合后，李长生才松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拿起一颗残留着金系药力的破障丹废丹，放在掌心，再次催动仙元——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掌心的废丹刚接触到融合了锋锐道韵的混沌仙元，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日，瞬间融化。原本顽固的金系药力，此刻竟变得温顺无比，被仙元轻易抽出，那些夹杂在其中的狂暴因子，更是被锋锐道韵直接斩断、碾碎，连剥离杂质的步骤都省了大半。淡金色的精纯仙元顺着经脉飞速流入丹田，融入旋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三成！
“成了！真的成了！”李长生心中狂喜，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他终于明白，戮仙剑影的金系锋锐道韵，与废丹中的金系药力本就同源，同源相吸之下，自然能大幅提升炼化效率。而且道韵还能直接驯服狂暴的能量因子，既节省了时间，又降低了反噬的风险。
他不再犹豫，双手齐出，同时抓起两颗废丹。融合了锋锐道韵的混沌仙元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地吞噬着废丹中的药力。石桌上的废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化作一缕缕不同属性的精纯仙元，汇入丹田的旋涡中。木属性的温润、金属性的锋锐、水属性的阴柔……各种属性的仙元在混沌仙元的包裹下，完美融合在一起，没有丝毫冲突。
静室内的光晕越来越亮，李长生周身的黑雾也越来越浓——那是废丹中剥离出的杂质。这些杂质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将石板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而李长生的气息则在不断攀升，从最初的天仙中期初期，稳步向着中期巅峰靠近。他的皮肤下，仙元流转的轨迹清晰可见，像是一条条发光的河流，滋养着每一寸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石桌上的最后一颗废丹化作飞灰。李长生双手结印，将体内流转的仙元全部引入丹田。丹田内的旋涡旋转到了极致，灰金色的仙元几乎凝实成了液体，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青金色光晕——那是戮仙剑影道韵留下的痕迹。当最后一缕仙元融入旋涡，李长生猛地睁开眼睛，两道金光从眸中射出，瞬间穿透了静室的黑暗，落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两个淡淡的光点！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中带着淡淡的黑色杂质，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炸裂声。他摊开双手，掌心的皮肤细腻光滑，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刚才那一瞬，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内的仙元总量比半个月前翻了一倍还多，凝练度更是堪比在宗门待了数十年的外门老弟子。虽然还没突破到天仙中期巅峰，但距离那层瓶颈，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以废丹修炼，竟有如此成效。”李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萧辰和周乾以为把他打发到废丹房是羞辱，却没想到这里竟是他的修炼宝地。若是在飞升广场吸收仙气修炼，想达到如今的境界，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在这里，只用了半个月。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每一次发力，都能感觉到仙元在经脉中奔腾，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就在他准备清理静室中的杂质时，识海突然传来一丝异样的悸动。那悸动很微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泛起淡淡的涟漪。李长生心中一动，连忙沉入识海——只见戮仙剑影旁，漂浮着几缕极其细微的白色气流，这些气流杂乱无章，却带着一丝人类特有的精神气息。
“这是什么？”李长生皱起眉头，仔细回想起来。刚才炼化废丹时，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药力一起进入了体内，只是当时专注于炼化，没太在意。他调动神识包裹住一缕白色气流，刚一接触，就感觉到了无数杂乱的念头——有对火候的把控、有对药材的判断、还有炼丹失败后的懊恼……这些念头极其微弱，像是破碎的镜子，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这是……炼丹者的意念碎片？”李长生瞬间反应过来。这些废丹是炼丹者失败的产物，在炼制过程中，炼丹者的精神力会或多或少地烙印在丹药上，哪怕丹药报废，这些微弱的意念碎片也会残留下来。而他修炼的《混沌创始诀》包容性极强，竟然在炼化药力的同时，把这些意念碎片也一并吸收了进来，转化成了滋养灵魂的本源能量！
他连忙内视识海，发现识海的范围比之前扩大了一丝，灵魂力量也增强了些许——虽然效果甚微，但确实存在。“若是能收集到高阶炼丹者的意念碎片，炼化后对魂力的提升，恐怕比吸收仙元还要有效！”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热。青冥仙宗作为大宗门，必然有不少高阶炼丹师，他们失败的废丹肯定也会送到这里来。若是能有意识地收集这些废丹，炼化其中的意念碎片，他的神识和灵魂力量，必然能快速提升！
李长生走到石桌前，拿起一块测灵符，眼神变得炽热起来。他原本只是想通过废丹提升修为，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他小心翼翼地将测灵符收好，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明日开始，不仅要挑选药力精纯的废丹，还要留意那些高阶丹房送来的废丹，说不定里面就藏着高阶炼丹者的意念碎片！”
修炼中他感觉到，废丹中除了药力，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炼丹者的“意念碎片”，极其杂乱微弱，无法解读，但《混沌创始决》似乎能将其一并炼化吸收，转化为最本源的灵魂滋养，只是效果甚微。他怀疑，若能有意识收集、炼化足够多的高阶炼丹者意念碎片，或许对魂力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