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言攥着口袋里的铜扣,脚步停在巷口的糖人铺前。昏黄的路灯照在玻璃柜上,里面摆着十二生肖样式的糖人,糖浆熬得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泛着暖光。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正用小勺子在石板上勾勒着龙的形状,糖浆滴落的“滋滋”声混着晚风传来。
“老掌柜,来个兔子形状的糖人。”他走上前,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柜台上。婉婉属兔,每次看到兔子糖人都舍不得吃。
老掌柜抬头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韩队长啊,好久没来了。这兔子得等两分钟,刚卖完一个。”
韩书言点点头,目光扫过玻璃柜——扫描眼轻轻触发:
【物品:兔子糖人(待制作)】
【材质:麦芽糖、食用色素(无有害物质)】
【关联信息:老掌柜之子是地下党交通员,上月在运送情报时牺牲,糖人铺是秘密联络点之一】
他心里微怔,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糖人铺,竟也是地下党的联络点。老掌柜低头熬糖浆时,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手,递来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昨晚有人在附近打听警察厅的动静,穿黑风衣,下巴有疤,看着不像好人。”
黑风衣、下巴有疤——正是孙德胜之前提到的“灰鼠”!韩书言握紧纸条,指尖触到纸面上的凹凸纹路:“谢了老掌柜,我会留意。”
“小心点,那些人下手狠。”老掌柜把刚做好的兔子糖人递给他,糖棍上还裹着层油纸,“给孩子的吧?趁热吃才甜。”
韩书言接过糖人,揣进怀里——油纸能防止糖人化掉。他转身往警察厅走,晚风带着糖人的甜香,却压不住心里的凝重。“灰鼠”竟然还在附近活动,看来是没放弃对警察厅的监视。
回到警察厅时,赵大柱正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抽烟,看到他回来,连忙掐灭烟蒂:“队长,黑田在审讯室闹了好几次,说要见你,还说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闹什么?”韩书言挑眉。
“说我们没资格审他,还说‘乌鸦’会来救他。”赵大柱撇了撇嘴,“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想拖延时间。”
韩书言把糖人递给身边的警员小李:“把这个送到槐树胡同,给婉婉,顺便告诉我姐,今晚我可能晚点回去。”
“好嘞!”小李接过糖人,快步跑向警车。
两人往审讯室走时,韩书言扫过走廊里的公告栏——上面贴着日军领事馆的施压信,墨迹还没干:
【物品:日军施压信】
【内容:要求警察厅“释放无辜日侨黑田一郎”,否则将“派遣部队进驻警察厅”】
【签署人:日军驻沪领事馆武官佐藤】
【隐藏信息:信中“无辜”二字的墨迹比其他字深,是佐藤犹豫后补写的,日军内部对是否保黑田存在分歧】
“看来日军也不是铁板一块。”韩书言冷笑一声,“黑田以为‘乌鸦’会救他,却不知道自己己经成了弃子。”
审讯室的门推开时,黑田正靠在椅背上,头歪向一边,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满是傲慢:“韩队长,你终于来了。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不然等‘乌鸦’来了,你们整个警察厅都得完蛋。”
韩书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把父亲的旧照片和半枚铜扣放在桌上,推到黑田面前:“先说说这个吧——1934年5月,你和‘乌鸦’策划袭击我父亲,用的就是日军98式手雷,炸药来自虹口区军火库。这枚铜扣,是我父亲皮带扣的一半,当年他牺牲后,另一半就不见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黑田的眼神闪了闪,伸手想碰照片,却被韩书言按住手腕——他的手腕还缠着纱布,伤口渗出来的血把纱布染成了暗红色。
“别碰。”韩书言的声音沉了下来,“这张照片背面的‘目标’二字,是‘乌鸦’写的吧?我对比过他之前截获的密信,字迹一模一样。”
扫描眼清晰地显示着黑田的状态:
【姓名:黑田一郎】
【状态:情绪慌乱(看到铜扣时心率加快),心理防线松动(提到“乌鸦”时手指发抖),隐瞒关键信息(知道“灰鼠”的最新落脚点)】
【弱点:害怕家人受到牵连(扫描显示他有一个女儿,在东京上学,是他的软肋)】
“你胡说!”黑田猛地抽回手,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乌鸦’,也不知道你父亲的事!那些都是你编造的证据!”
韩书言没急着反驳,从怀里掏出那张从糖人铺拿到的纸条,放在桌上:“昨晚有人在糖人铺附近打听警察厅的动静,穿黑风衣,下巴有疤——是‘灰鼠’吧?他是你的手下,负责执行昨天的炸弹袭击。你以为他还能藏多久?我们己经在法租界布控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他。”
黑田的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警察厅连“灰鼠”的行踪都掌握了。
“你以为‘乌鸦’会救你吗?”韩书言继续施压,“日军领事馆己经发来了施压信,但信里‘无辜’二字是补写的,说明他们根本不想保你。一旦‘灰鼠’被抓,你就成了唯一的替罪羊,到时候不仅你会死,你在东京的女儿,恐怕也会因为你是‘战犯’而抬不起头。”
“你别碰我女儿!”黑田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椅子上的绑绳拽得坐下,“我女儿是无辜的,你们不能伤害她!”
韩书言看在眼里——他的软肋果然是女儿。“我们不会伤害她,但如果你继续隐瞒,日军为了撇清关系,可能会对她下手。”他放缓语气,“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们可以帮你把女儿接到沪市,保证她的安全。
黑田的肩膀垮了下来,眼神里的傲慢渐渐被绝望取代。他沉默了足足五分钟,才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说但你们必须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我说话算话。”韩书言示意赵大柱拿出纸笔。
“昨天的炸弹袭击,是‘乌鸦’让我安排的,执行者是‘灰鼠’。”黑田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乌鸦’说,警察厅最近查得太紧,要给你们点教训,顺便让‘灰鼠’试探一下警察厅的防御。炸弹是从虹口区军火库拿的,跟三年前袭击你父亲的手雷是同一批。”
“‘灰鼠’现在在哪?”韩书言追问。
“在法租界霞飞路123号,是个带阁楼的公寓。”黑田的头埋得更低,“他手里有一把勃朗宁手枪,还有一个电台,每天晚上8点会跟‘乌鸦’联系。”
赵大柱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1934年袭击你父亲的事,也是‘乌鸦’策划的。”黑田继续说道,“当时你父亲查到了虹口区军火库的位置,准备上报给南京政府,‘乌鸦’怕事情败露,就让我送手雷过去,由他的手下动手。本来想把你父亲炸死,没想到只炸伤了他,最后还是因为伤势过重牺牲了”
韩书言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半枚铜扣,铜扣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三年了,父亲的冤屈终于有了眉目,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那些策划袭击的人,还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动手。
“‘乌鸦’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黑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见过他的背影。他很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走路有点跛,左手总是插在口袋里,说话声音很哑,像感冒了一样。每次跟他见面,他都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扫描眼突然触发了补充信息:
【关联信息:“乌鸦”的跛脚是后天造成的(左腿膝盖处有旧伤),左手插口袋是因为左手无名指少了一节(执行任务时被打断),这些特征只有警察厅内部人员知道】
警察厅内部人员?韩书言心里一凛——难怪“乌鸦”能一次次避开追查,还能压下当年的案子,原来他就藏在警察厅里。他脑子里飞速回想厅里的人:厅长李建国不跛脚;刑侦科的老吴身高只有一米七;后勤科的张科长倒是一米八左右,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摔过一跤,左腿膝盖留下了旧伤,左手无名指确实少了一节
难道是张科长?
韩书言没表露出来,继续追问:“你跟‘乌鸦’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说下一步要做什么?”
“三天前,在法租界的咖啡馆。”黑田想了想,“他说要尽快把军火运到西郊据点,还说要除掉一个‘碍事的人’,但没说具体是谁。”
军火运输——正好跟之前张婶提到的“7月20日码头5号仓库”对上了。韩书言心里有了数:“你知道军火运输的具体路线吗?”
“知道,从码头5号仓库出发,走西郊公路,晚上10点出发,有10辆车,每辆车都有两名护卫,配备了机枪和手雷。”黑田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求你们别伤害我女儿。”
韩书言站起身,对赵大柱说:“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跟任何人接触。”
“好嘞!”赵大柱示意两名警员进来,把黑田押了出去。
审讯室里只剩下韩书言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照片和铜扣,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父亲的案子有了线索,“灰鼠”的落脚点也找到了,军火运输的情报也掌握了,可“乌鸦”的身份还没完全确认,警察厅内部的内鬼还没揪出来,危险依然存在。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张桂兰的号码——之前从张婶那里拿到的地下党联络电话。电话响了两声,那边传来张婶的声音:“喂,哪位?”
“张婶,是我,书言。”韩书言压低声音,“我拿到了日军军火运输的具体情报:7月20日晚上10点,从码头5号仓库出发,走西郊公路,10辆车,每车两名护卫,有机枪和手雷。另外,‘灰鼠’藏在法租界霞飞路123号,带阁楼的公寓,手里有电台,每晚8点跟‘乌鸦’联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婶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了,会立刻把情报传出去。‘灰鼠’那边,需要我们配合吗?”
“暂时不用,我们先跟军统商量,等确定了行动计划再通知你。”韩书言说道,“你最近也注意安全,‘灰鼠’可能还在附近活动。”
“放心吧,我有分寸。”张婶挂了电话。
韩书言放下话筒,起身往爆炸现场走去。昨天的爆炸把警察厅的西墙炸出了一个大洞,现在还有几名警员在清理残骸,孙德胜也在其中,他正蹲在地上,用小刷子刷着一块黑色的碎片。
“德胜,有什么发现吗?”韩书言走过去。
孙德胜看到他,连忙站起身:“队长,你看这块碎片,上面有奇怪的纹路,不像普通的手雷外壳。”
韩书言接过碎片,放在手里翻看——碎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很锋利,上面刻着几道不规则的纹路。扫描眼触发:
【物品:炸弹残骸碎片】
【材质:铸铁(含有微量的镍,是日军特高课专用炸弹的材质)】
【纹路用途:防滑设计(方便投掷时抓握)】
【关联信息:碎片上残留的纤维来自黑色风衣(与“灰鼠”的服装材质一致),还有微量的烟草味(“灰鼠”抽的是“老刀牌”香烟)】
“这是‘灰鼠’留下的。”韩书言把碎片递给孙德胜,“你跟小李他们继续清理,重点找有没有类似的碎片,或者残留的烟草、纤维,有发现立刻告诉我。”
“好!”孙德胜接过碎片,干劲十足地蹲下身,继续清理。
韩书言沿着爆炸现场走了一圈,扫描眼扫过每一处残骸——
【物品:手雷引信残片】
【状态:己损坏,上面有指纹(与黑田的指纹一致)】
【物品:黑色纤维】
【来源:黑风衣(与霞飞路公寓附近的监控记录一致)】
【物品:烟蒂】
【品牌:老刀牌(“灰鼠”常抽的品牌),上面有唾液(可用于身份比对)】
这些证据都指向“灰鼠”和黑田,跟之前的供词完全吻合。他走到西墙的大洞前,看向墙外的老槐树——三年前父亲遇袭的地方,就在这棵槐树下。
风吹过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父亲在无声地诉说。韩书言摸了摸怀里的半枚铜扣,心里暗暗发誓:爸,我一定会找到“乌鸦”,为你报仇,也会守护好姐姐和婉婉,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回到办公室时,窗外的天己经完全黑了。韩书言坐在桌前,把今天的线索整理成笔记:
1 “灰鼠”落脚点:法租界霞飞路123号(带阁楼公寓),有电台,每晚8点联系“乌鸦”,携带勃朗宁手枪;
2 军火运输:7月20日晚10点,码头5号仓库→西郊公路,10辆车,配机枪、手雷;
3 “乌鸦”特征:身高180左右,左腿跛(旧伤),左手无名指缺一节,声音哑,警察厅内部人员(嫌疑:后勤科张科长);
4 证据:炸弹碎片(含镍铸铁、黑风衣纤维)、烟蒂(老刀牌)、黑田供词、父亲的铜扣和照片。
他把笔记锁进抽屉,又拿出父亲留下的警徽——铜质的警徽己经有些氧化,边缘的花纹却依然清晰。他握紧警徽,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的夜色。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联合军统抓“灰鼠”、拦截军火,还要确认“乌鸦”的身份,揪出警察厅的内鬼。这条路还很长,很危险,但他不会退缩——为了父亲,为了家人,为了沪市的百姓,他必须走下去。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军统周正打来的。韩书言接起电话,周正的声音带着兴奋:“韩队长,我们的人己经查到霞飞路123号了,准备今晚8点行动,抓‘灰鼠’,顺便截获他的电台,你那边能派人配合吗?”
“能!”韩书言立刻答应,“我带5个人,跟你们汇合。”
“好!晚上7点,法租界霞飞路路口见!”周正挂了电话。
韩书言站起身,拿起警帽和手枪——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却照得他的影子格外坚定。他知道,每多抓一个间谍,每多截一批军火,沪市的百姓就多一分安全,离和平就更近一步。
他快步走向警员休息室,准备召集人手——今晚,必须抓住“灰鼠”,不能让他再继续危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