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大门之后,并非预想中更为宏大的殿堂或险恶的绝地,而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行、斜向下延伸的幽深石阶。石阶以温润的暖玉铺就,两侧墙壁镶嵌着散发出柔和白光的月白石,将通道照得一片通明。与门外那灼热暴烈的火系灵气不同,通道内的灵气温和精纯,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韵律,缓缓向下流淌。
踏入通道的瞬间,那股无处不在的炽热压迫感骤然减轻,连空气都变得清爽宜人。洛璃只觉精神一振,方才的虚弱与疲惫似乎都被这柔和灵气冲刷去了几分,颈间的炎心坠也微微发热,与周围环境产生和谐的共鸣。
“此地灵气……好奇特。”洛璃忍不住低声惊叹。她体内的隐焰灵体仿佛久旱逢甘霖,自发地微微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而温和的火系能量,元婴上的些许不稳竟在迅速平复。
林玄也感觉到了此地的不同。火灵之眼的视野中,这里的火系灵气不再狂暴无序,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溪流,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慢循环,蕴含着一种“生发”、“滋养”的道韵。这与遗迹外围的“毁灭”、“灼烧”意境截然不同。
“小心前行。”林玄手握炎阳龙雀剑,走在前方,警惕并未放松。通道看似平静,但往往平静之下暗藏杀机。
石阶蜿蜒向下,坡度平缓。两侧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壁画与文字,不再是图腾与战争场景,而是描绘着上古修士们在此地修行、炼丹、炼器、论道的祥和景象。那些文字古老晦涩,但林玄凭借远超此界修士的见识(来自前世记忆与系统辅助),再结合壁画内容,竟能勉强辨识出一些关键词。
“炎阳……道统……外门……传法……静修……”
看来,这条通道连接的,可能是这“炎阳遗府”相对核心的传法或静修区域,而非纯粹的险地。
向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石阶尽头,连接着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洞窟。洞窟穹顶高约十数丈,镶嵌着无数散发柔和光芒的晶石,如同夜空星辰。洞窟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二十丈的圆形平台,平台由纯粹的暖玉构成,温润光洁。平台边缘,均匀分布着八根赤金色的金属立柱,柱身雕刻着玄奥的火焰云纹与上古篆文。
而在洞窟四周的岩壁上,开凿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石室门户,有的门户紧闭,石门古朴;有的门户敞开,能看到内部简单的石床、蒲团等物,显然曾是修行静室。
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窟正北方位,有三扇格外高大、通体由赤金与琉璃铸就、流光溢彩的紧闭门户,上面分别以古老文字铭刻着“丹”、“器”、“典”三个大字。门户上禁制光芒流转,散发出强大的守护气息。
“丹阁?器阁?典阁?”阿武看着那三扇大门,忍不住喃喃出声。
小芸也瞪大了眼睛,这里看起来比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地方安全多了,而且似乎……有很多宝贝?
林玄的目光首先扫过整个洞窟,确认没有明显的守卫或威胁,然后才仔细打量那三扇大门和周围的石室。
“此地应是炎阳道统外门弟子传法或核心弟子静修的‘炎阳秘阁’。”林玄结合壁画、文字以及此地的布局,推测道,“那三扇大门后,想必分别存放着丹药、法宝与功法典籍。周围石室则是修行之所。”
洛璃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期待。丹药、法宝、功法,对于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尤其是在他们目前缺乏资源、处境艰难的情况下。
“青玄哥,我们能进去吗?”洛璃下意识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期待与一丝依赖。在她心中,林玄已然是无所不能、可以决定一切的主心骨。
林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三扇大门前,仔细观察。火灵之眼的感应中,大门上的禁制极其复杂强大,绝非轻易可破。他又尝试用手中的炎阳龙雀剑靠近,长剑微微震颤,与禁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但远不足以开启大门。
“禁制很强,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和这柄剑的权限,恐怕打不开。”林玄摇了摇头,语气中并无太多失望,“这三处应是遗府核心重地,守卫森严也是常理。”
他转而走向那些敞开的石室。石室内陈设极其简单,大多只有一个石床、一个蒲团,有些石床上还残留着早已化作尘埃的铺垫。墙壁上偶有刻字,也多是些修行心得或警戒之语,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斑驳不清。
连续查看了几间,皆无所获。就在林玄以为此地空有遗迹、并无实质收获时,他在一间位于角落、比其它石室稍大一些、石门半掩的石室内,发现了一点不同。
这间石室似乎曾是某位地位稍高者的居所,除了石床蒲团,角落还有一个石质的书架。书架早已腐朽坍塌,上面散落着几卷完全炭化、一碰即碎的兽皮卷轴。然而,在书架坍塌形成的石粉与碎屑中,林玄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他蹲下身,小心拨开灰尘,发现了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暗红、形似火焰令牌的物件。令牌非金非玉,入手温凉,正面雕刻着与炎阳龙雀剑上相似的简化火焰龙雀纹,背面则是一个古老的“令”字。那丝空间波动,正是从这令牌内部传出。
“储物令牌?”林玄心中一动,尝试将神识探入。
令牌并无强力禁制,神识轻易进入了一个约莫三丈见方的独立空间。空间内东西不多:几套早已失去灵光的破损衣袍;十几块色泽暗澹、能量几乎流失殆尽的下品道源石;几个空空如也的玉瓶;以及……三枚色泽尚可、被小心存放的玉简。
林玄将那三枚玉简取出。
第一枚玉简,记录着一门名为《丙火淬元诀》的功法。林玄略一浏览,发现这是一门直指金丹大道的火系基础功法,中正平和,讲究以纯阳丙火淬炼元气,夯实根基,在人界算是不错,但在元界,只能算是大路货色,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打基础。对洛璃或许有点参考价值,但对林玄毫无用处。
第二枚玉简,则是一门名为《流焰剑诀》的剑法神通。同样是火系,招式灵动迅捷,以快打快,威力尚可,最高能修炼至元婴期。比《丙火淬元诀》价值高些,但也算不上顶尖。林玄有太初衍化的剑道在手,这等剑诀也只是用来开阔眼界。
真正引起林玄重视的,是第三枚玉简。
这枚玉简记录的并非功法神通,而是一篇名为《元界修行杂论·基础篇》的随笔心得。撰写者自称是炎阳道统外围一名执事,修为不高(金丹期),但喜欢搜集整理各方见闻。玉简中,较为系统地罗列并阐述了元界(至少是南离洲及周边区域)公认的一些修行常识,尤其是关于法宝、功法、修为境界的普遍认知与分级。
林玄如获至宝,立刻沉入心神仔细阅读。
【修为境界】(与前文洛璃所述大致相同,但更详尽):
下三境:炼气、筑基、金丹——铸就道基,凝聚本源。
中三境:元婴、化神、炼虚——感悟法则,凝聚元神。
上三境:合体、大乘、渡劫——身合大道,超凡入圣。
每一大境界又分初、中、后、圆满四小阶。但作者强调,境界划分仅为参考,修士真实战力受功法、法宝、神通、战斗经验、道心意志等影响极大,跨境挑战虽难却非不可能。
法器:修士常用,蕴含灵力,有增幅攻击、防御、辅助之效。分下、中、上、极品四品。
灵器:诞生微弱灵性,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威力远胜法器。同样分下、中、上、极品。寻常元婴修士能有一件上品灵器已是不错。
灵宝:蕴含完整灵性,甚至可自行护主、修炼,威力惊天动地,往往附带特殊神通。分下、中、上、极品。化神修士方能初步驾驭,炼虚修士方有望拥有。林玄所得的“炎阳龙雀剑(仿)”便是下品灵宝层次。
注意:法宝并非等级越高越好,需与修士属性、功法契合,且受修为限制。低阶修士强行催动高阶法宝,反遭反噬。
凡阶:粗浅引气法门,凡俗武学演变,不入流。
人阶:系统修行法门,可至筑基或金丹。分下、中、上、极品。
地阶:蕴含部分法则玄奥,可修至元婴乃至化神。分下、中、上、极品。流传较广的宗门核心功法多在此阶。
天阶:直指大道,蕴含完整法则传承,可修至炼虚、合体甚至更高。极为罕见,多为大势力不传之秘或古遗迹所得。亦分下、中、上、极品。
作者着重强调:功法等阶仅为对功法潜力、完整度、蕴含法则高度的普遍评价,绝非唯一标准!最适合自身体质、心性、道途的功法,才是最好的功法!高阶功法往往修炼条件苛刻,进展缓慢;低阶功法若与自身完美契合,同样能走得很远,甚至自行推陈出新。修行界不乏以人阶、地阶功法为基础,最终走出自己大道的强者。
此外,玉简中还零星提及了丹药、符箓、阵法、灵材等也有类似的大致分阶(人、地、天等),但同样强调适用性与炼制者的技艺至关重要。
看完这些,林玄对元界的修行体系有了更清晰、更立体的认知。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有了相对具体的参照。这对他日后选择功法、辨识宝物、判断敌我实力,都大有裨益。
他将玉简递给洛璃:“看看这个,对了解元界修行有帮助。”
洛璃接过,神识沉入,很快也被其中内容吸引,尤其是关于功法契合度的论述,让她若有所思。她修炼的功法是师父所传,不算顶尖,但与她隐焰灵体颇为契合,这也是她能在资源匮乏下修炼至今的原因之一。
“原来法宝灵器之上,还有灵宝、古宝……”洛璃轻声念道,看向林玄手中的炎阳龙雀剑,眼中异彩更盛。青玄哥随手就获得了一件下品灵宝,真是太厉害了!
林玄则将那枚储物令牌和剩下的两枚玉简也收起。《丙火淬元诀》和《流焰剑诀》对他无用,但日后或许可以给阿武、小芸参考,或拿去交换。
搜索完这间石室,他们又查看了其他石室,再无特殊发现。看来这“炎阳秘阁”外围区域,有价值的东西确实不多,或许真正的精华都收藏在那三扇紧闭的大门之后。
林玄也不气馁。能得到炎阳龙雀剑和这份《元界修行杂论》,已经是不小的收获,尤其是后者,信息价值极高。
“此地灵气精纯温和,适合调息恢复。我们在此稍作休整,然后继续探索其他通道。”林玄做出决定。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所得,恢复状态,尤其是洛璃和阿武。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在这相对安全舒适的洞窟中,各自寻了处干净地方,开始打坐调息。
洛璃盘坐在林玄身侧不远处,服下剩余的少许地心火灵芝,配合此地精纯灵气,全力恢复。她闭目凝神,却总能感觉到身旁那道沉稳安定的气息,让她无比心安。偶尔睁开眼,偷偷瞥一眼林玄沉静俊朗的侧脸,心中便是一片柔软与满足。
经历生死逃亡、师弟惨死、发现师父遗骸、再到此刻的短暂安宁,她对林玄的情感已复杂到难以言喻。依赖、信任、崇拜、感激……还有那份悄然滋生、越来越无法忽视的倾慕与爱恋。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只要此刻能在他身边,看着他,依靠他,便觉得一切苦难都值得。
或许,等离开这里,安定下来后……她可以……洛璃脸颊微红,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收敛心神,专注运功。
林玄则一边调息,一边整理着思绪。遗迹探索才刚开始,后面定然还有更多未知与危险。炎阳龙雀剑和刚了解到的信息是优势,但带着洛璃三人,终究是掣肘。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让他们有更强的自保之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扇紧闭的“丹”、“器”、“典”大门。若能打开其中任何一扇……念头转动间,他手中的炎阳龙雀剑,似乎微微发热,与那“典”字大门上的禁制,产生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先前未曾察觉的共鸣。
林玄心中一动。